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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炉?”南絮循声回望,韶容房中这鼎香炉她早便瞧见了,但除了香味有些过于浓郁之外,似乎并无其他异常,因此此番听到楚亦庭突然提起,她不免有些疑惑。

    楚亦庭点了点头,眸色有些深沉,他缓缓在香炉一侧站定,掀起盖子捻起一把细细瞧了瞧,断定道:“这个香炉中的香料来自西域——”

    南絮目光一顿,以为是这香料有蹊跷,忙抬头问道:“莫不是这香炉中的香料有毒?”

    楚亦庭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味香料本身是没有毒的,但是与另一种香料混起来,就有产生很大的毒性,两者一般都是同时出现,作为一套阴险的杀招。”

    “一同出现……”南絮垂眸喃喃,几乎与楚亦庭同时抬头看向榻上睡梦中仍紧锁着眉头的韶容。

    “她平日里就有随身佩戴香囊的习惯吗?”楚亦庭视线逡巡一阵,突然冷冷停下,偏过头面向南絮。

    南絮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似乎是的,至少从我来到郡主府以来,韶容就一直在腰间佩戴着这个香囊。”

    莫不是另一种香料就藏在其中?南絮后背爬上一层冷汗,想也未想就快步上前将韶容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

    香囊上的绣线精美,显然价值不菲,却不和寻常香囊系着一样的绳结,南絮摸索了许久没有解开,索性一狠心拔出匕首在缎面上划了一道。

    瞬间其中的香料便被尽数抖落了下来。楚亦庭皱着眉头按下南絮手中的匕首,捻起一把粉末端详一阵,很快给出了结论:“香囊之中便是与香炉中香料相克的那种香料。”

    此言一出,不仅南絮紧紧皱起了眉头,从方才起便侍立一旁的韶容的贴身侍女更是直接苍白着面子沉沉跪下。

    主子出事,身为奴婢的定当难辞其咎。

    南絮心下有些不忍,于是放柔了声音询问道:“你可知,这两样事物都是从何处得来的?”

    那侍女哆嗦着嘴唇,为了减免过错,知无不言:“回,回姑娘,这香料和香囊都是嘉妃在一年前送给郡主殿下的——”

    南絮瞬间发现了蹊跷之处:“可是,韶容她的病状是从半年前开始的啊,怎么会——”

    楚亦庭出言解惑道:“这两种香料性质相冲,随虽令人中毒,但这毒却不会立马发作,毒性会在宿主体内发酵一会,才会循序渐进地慢慢发作。”

    说着,他看向榻上睡梦中仍眉头紧锁,似乎满心不悦的韶容,接着道,“中毒者在最初的时候没有什么异样,起先也只是暴躁易怒,随着时间推移,心中的焦躁越来越难以平息,到最后就会演变成难以自控的伤人冲动,更有甚者,可能会用杀人来平息躁动……”

    那丫鬟应声磕了两记响头,悲愤道:“我家郡主便是如此,半年前还是好好的一个女儿家,突然就脾气不好起来了,一开始下人们还以为是因为三皇子躲着郡主,她才心情不好,可是到了后来,几乎是一句话一个不好的眼神就会令郡主发怒,一发怒便是疯狂地砸打物件,甚至每每还会见血。慢慢地,不知什么开始,郡主残暴嗜血的恶名就被传了出去。如今看来,竟然是毒……”

    丫鬟扑地低低抽泣起来。

    南絮心中同样也不好过,这毒下得当真是高明,若不是今日楚亦庭发现其中蹊跷,或许等最后韶容被毒性折磨到狂性大发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水落石出。

    照这样下去,韶容可能不仅是名声败坏,凶性得不到发泄之时,说不定还会残害自己——她越想越觉得心慌,眸色渐渐暗了下来,这嘉妃到底是何许人物,竟要设计出这么阴损的法子来加害韶容?

    她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被门口的一阵传唤声打断。

    一名年长的太监侯在门外,见南絮投来视线和善的笑了笑:“姑娘,太后娘娘想见见您。”

    这太监南絮有些印象,是随侍在太后左右的,娘娘能差动这位来喊人,想必应当是什么大事。

    只是——

    南絮面带犹疑地看向榻上的韶容,她实在是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并且以她一个外域之人的身份,若是此番未明缘由就草率入宫,还见的是太后娘娘这般的大人物,怎么想都有些不妥当的。

    更何况,她一刻钟之前才刚答应楚亦庭同他一道离开大时,如今却要被传唤进宫——南絮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对方,却见得对方一脸平静地向她点了点头:“放心去吧。”

    这句话犹如一道强心剂,南絮同楚亦庭之间虽说还有芥蒂,但依从本能的,她还是相信了对方的判断。

    在楚亦庭的目送之下,南絮再次坐上了去往大庆皇宫的马车,只不过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因此万事需得更为小心。

    她有预感,这大庆皇室,其风波诡谲的程度,势必不在大时皇室之下。

    由于是太后亲令,马车赶得格外快,南絮只是思忖片刻的工夫,已然稳稳到了皇宫之中。

    与上回寿宴之时不同,这次到了直接是太后居住的宫殿。

    踏进主殿之时,肃穆陈旧的气息铺面而来,引路的宫女在前笑吟吟地转过了一连三四个弯,南絮才在席地的幔帐之后看到了一个熟悉雍容的人影。

    “娘娘,您传唤的人来了。”老太监躬身报道。

    幔帐之后的人影动了动,缓缓直起身来,下一刻,她似乎是急切极了,都没有搭上周围侍女搀扶的手,便曳着宽大的裙摆朝着南絮愈走愈近。

    “太后娘娘。”南絮心中有些疑惑,面上却未显露,礼数周全地行完一礼时,太后已然颤颤巍巍地来到她的身前,有些细微纹路的眼一瞬不瞬地瞧着她,似乎是要将她的样貌牢牢映进心里。

    “来了,来了就好。”

    南絮被老人家牵引着往前走,一直走到了长椅处才停下。

    太后缓缓地覆上她的手背,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