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叶微澜一股怒意上脑,忍无可忍地用尽全身的力量搡开了卓英爵,随即回身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我不要怀你的孩子……我才不要怀你的孩子!”她眼底泪影摇曳,满心痛楚,“为什么我叶微澜就一定要忍受你对我的为所欲为?为什么你就不肯放过我?!你醒醒吧……我早就不是你女人了!”
卓英爵苍白的脸庞泛起通红的掌印,可他却并不觉痛,相反,他还露出一丝淡得难以捉摸的浅笑。
相较于失去她,区区一巴掌又算得了什么。
是,他疯了,他快被自己汹涌如洪的感情冲垮了,要被自己的隐忍逼疯了!
“叶微澜,你,向来口是心非。”
幽谧的灯光下,她眼底蓄满了晶莹的泪花,悬而未决。
“如果……你真有你说的那么恨我,昨晚又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
卓英爵一双原本明烈的眸划过难明的苦痛,他靠近她,她便失神后退。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天高地远。
她给不了他回答,因为事已至此,连她自己都不懂,昨晚留下来与他一夜缠绵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在她灵魂的最深处,她还是爱他,信他的?亦或是,近四年的恩怨纠葛,在他的威逼强迫下她早已成了一名斯德哥尔摩症患者?
“微澜,也许我说出这句话,你会觉得我是痴心妄想,可我还是要说。”
卓英爵深深凝睇这张他爱惨了的脸,一滴泪珠从眼风处悄然溢出。
“我爱你,回来,好不好?”
叶微澜听见自己的心嘭地传来一声震响,不知是不是某个隐秘的角落塌陷掉了,露出好大一个洞,灌满凄惶的痛苦。
她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沉默,然后逃离。
叶微澜不顾一切地拎起裙摆冲出浴室,然而她人刚跑进客厅中,登时听到一声闷响,令她霎时刹住了脚步。
英爵……
她全身的血液瞬息冰冷,冷汗层层流溢着浸湿了火红的晚礼服。
短短几秒钟而已,她却觉得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最终,叶微澜紧紧咬住红唇,转身跑回了浴室。
“卓英爵,你……”
浴室里,卓英爵高岸的身躯蜷缩在地上,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他死死睁着双眼,面色呈现出反常的灰白,只有那双眼睛漆黑发亮,却失焦得像隔着一层迷雾。
叶微澜惊恐地捂住嘴巴,脊背紧贴门杵在那儿,浸出的冷汗快要渗透门板。
“微澜……微澜……”
卓英爵不受控地流出眼泪,耻辱的,无奈的眼泪。
原本已经遏制住久未发作的病情又再次狰狞着涌现,还偏偏是当着他心爱之人的面,此时此刻他心里划过一个绝望且恐怖的念头——就是死。
还不如死了,也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被她看到自己如此脆弱萎靡,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微澜……别看……走……”
她双目泛红,咚地跪在他面前用力扳住他哆嗦的手腕,借助灯光,她终于看到了他双腕处可怖的殷红,霎时间她全都明白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没事……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为了遏制痛苦,卓英爵咬破了苍白的唇瓣,可他的意志仍在渐渐变得薄弱,原来再强大的人,到了病魔面前也仍会弱小无助,无能为力。
叶微澜狠狠忍住泪水,她找遍了整个房间却找不到任何能够捆绑的东西,便只能将自己的红裙撕碎,用碎布条将他的双手双脚使出浑身力气死死束缚住。
“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她一遍遍地诘问,可他的视线却在渐渐失焦,身体也在渐渐失温,根本给不了他任何回答。
“英爵……英爵!”
叶微澜喉咙里闷出哽咽,泪如泉涌。
她扑上去猛地将地上的人抱在怀中,紧紧抱着,就好像他随时都会从她面前灰飞烟灭一样。
“微澜……对不起……”
卓英爵靠在她怀里,在意识弥留之际说出的这句话,竟像一把尖锐的匕首,生生刺穿了她的心。
是,你确实对不起我。
可是这一刻,我竟没有,多恨你。
……
叶微澜找来沈赫照顾卓英爵,而自己也不能再多做逗留,只得叫沈赫帮自己安排了一辆车,先行回到酒店。
路上,她反复回想着卓英爵发病时痛苦万状的模样,稍稍呼吸都觉心肺揪痛。
“原本,总裁先生是想一辈子都瞒着你的,不光是瞒着你,也是要瞒着所有的人。你知道的,这个病要是被卓曦熠和董事长发现,总裁先生的前景势必堪忧,举步维艰。”
“这是清除体内毒素需要经历的一个必要阶段,总裁先生若能扛过去就有痊愈的可能,可若抗不过去……”
“叶小姐,请您保密,求您。”
叶微澜痛苦地抱住头,用力揉扯着头发,陷入无限的苦楚之中。
回到酒店房间,客厅里黑漆漆的,很安谧。
她站在玄关处沉沉叹息了一声,这才猛地回想起自己忘记买药了,不禁懊恼地捶了捶自己的头。
就在她正要转身出门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客厅中传来,吓得她如遭雷殛地定在原地。
“微澜,你要出去吗?”
她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入黑暗的客厅中,在看到雷桀骜不甚清晰的身形轮廓时,她的灵魂仿佛死了大半。
沙发上,雷桀骜独自坐在那儿,身子挺得笔直且僵凝,好似已等了她一个亘古。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尽量让自己平静,可呼吸完全是乱的。
“宴会上找不到你,我就回来了。”
他向她缓缓伸出手,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只能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
“咔”地一声,雷桀骜拉开落地台灯,幽迷诡谲的灯光里,男人邪气飞扬的容颜仿佛蒙上了一层压抑的灰尘,眼神更是颓然而晦涩,难以捉摸。
他伸手一拽,她便整个人跌撞进他怀里,如同陷入一场梦魇。
“身上怎么这么湿,嗯?去哪儿了,小女人?”
“只是到处转了转。”
雷桀骜大手抚上她华丽的红裙,眸色一森,很快便发现了她裙子碎裂的异样。
登时那裙摆上的水晶钻石便成了一根根荼毒的针扎在他胸口,痛得他视线恍惚。
“微澜,不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叶微澜稳住狂嚣的心神,温温淡淡地低声道,“再说,退一万步,就算我骗了你,你也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是,不会,只要不是因为卓英爵,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叶微澜心中拉起警戒线,额上浸出细汗。
雷桀骜粗粝的指尖摩挲着她的唇,弯起眼眸黯哑着嗓音问:“听说你昨晚出去买药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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