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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一盘很大的棋

    “私交?”

    卓英爵不禁眉宇越揪越紧,几乎纠缠成了一团阴翳。也不知是不是近来太多的打击接连轰炸了他的缘故,此刻他竟觉自己的思绪出奇的清醒,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清醒。

    “叶微澜一个孤儿出身,从小到大无依无傍吃尽人间疾苦,她怎么可能和贺璇那种书香门第的大小姐有私交?这两人的人生轨迹完全没有重合之处,年龄相差又悬殊,且不说她们有没有机会相识,就算有,贺璇又怎能把地皮那么重要的东西交付到她手里?呵……除非她和贺璇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血缘关系,跑去认亲后人家一时情绪激动把地给了她,那还说得过去。”

    沈赫始终在旁静默地听着卓英爵这看似不着边际的大胆揣测,深邃的眼瞳微动,却不露声色。

    “这我也不知,不过您不妨着手在这方面查一查,兴许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挂断了电话,卓英爵凝神沉思,攥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愈发紧绷。

    半响,他才阴沉着面色问沈赫:“阿赫,你怎么看?”

    “请您不要忽略任何一种可能性。”沈赫微微倾身,眸光冷静若冰,“有些事,看上去毫无联系,甚至如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实际上很可能有一定发生的几率。”

    “你说叶微澜与贺璇有血缘关系?一个为情所苦,终身未嫁的女人会有私生女吗?”卓英爵星眸幽暗,仿佛不见灯火的森林,“就算她真和贺璇有不为人知的亲密关系,那她对我那莫名的仇恨又从何而来?为了报复我,打击我,摧毁我,她叶微澜……真是什么事都做尽了啊。”

    倏地,他眸底泛起喋血般的殷红,猛地将手机砸在茶几上,玻璃桌面立刻碎痕满布,一如他的心。

    饶是他这样的竭尽全力,用整个生命去爱过她,可经历了她一系列的背叛之后,他也没法再说服自己不去怨恨她。

    只要一想到她曾与卓曦熠狼狈为奸,在他最信任她的时候她却只想着出卖他,在他拥抱她的时候她只想着杀死他……只要想到这些他的心就痛到濒临死亡,他就觉自己是这世界上最蠢,最悲哀的人,被深爱的女人耍得晕头转向,却还幻想着给她一个未来,美好的未来……

    沈赫心头一紧,忙为他倒了杯清水放到他面前。眼看着他深陷于情伤的痛苦之中他也无能为力,但他知道若不是刻骨铭心地爱过,他断不会悲愤到这个地步。

    “总裁先生,会不会……叶小姐是叶董和贺璇女士的私生女呢?”

    此言一出,卓英爵用一种惊疑到怪异的目光直刺向沈赫的眼睛,不光是他,连沈赫本人都被自己大胆的言论吓了一跳。

    “叶亭远的……私生女?”

    “如果,我是说如果,叶微澜真的是叶董与贺璇的私生女的话,那最起码她对有了与您结仇的缘由,这一点是不是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可能!我和叶墨遥……”卓英爵霍然起身,凌冽的目光直戳在沈赫的脸上,仿佛要戳碎他莫须有的判断,“从我认识那女人再到交往,再到接近叶亭远几经调查叶氏的底细,我都从来没听过叶亭远有什么私生女!”

    “既是私生女就一定不可能让外人知道,很可能连叶墨遥本人都不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姐妹存在于世。倘若叶小姐真的和叶家有血缘关系,那贺璇助她一臂之力就都在情理之中了。”沈赫神色凝重,因为他知道只要与叶氏扯上关系,那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恐怕会远超他们想象。

    卓英爵额头浸出冷汗,猛烈的心跳在他胸膛间磅礴,快要将他的肋骨击碎。

    如果叶微澜真的是贺璇与叶亭远的女儿,如果她已知当年叶氏的倾覆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他与叶微澜之间便有了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哪怕是私生女,可退一万步,叶亭远仍是她的父亲,血浓于水,她岂会善罢甘休?

    卓英爵深深呼吸,拖着沉重的身躯走到落地窗边,望着外面空洞的豪景视线越发迷离不清。

    “当年叶氏的事,我虽然暗中有筹谋部署,可阿赫你是知道整件事来龙去脉的人,你知道我还没等动手就……”卓英爵心乱如麻,喉咙像被火燎过般焦苦,“更何况,我虽然恨透了叶墨遥,也很想从叶氏手中拿走地皮,但我却从没有杀害叶董夫妇的想法!而且真正下手的人也并不是我!”

    “您知道,我知道,可是叶小姐却不知道啊!”

    沈赫一句话使卓英爵如醍醐灌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处心积虑地算计我?除非……”卓英爵眼瞳中迸发出愤恨的厉芒,“除非有人向她编了另一个故事,让她深信不疑我就是她的杀父仇人!”

    沈赫神色愕然,他们虽然没有点透那始作俑者的名字,但彼此心中也已心照不宣。

    “还有……叶微澜从何处得知阿雯的事,我心里似乎也有答案了。”

    卓英爵霎时眸光如炬,一拳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发出令人骇然的闷响。

    “阿赫……卓曦熠下的这盘棋,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大更恐怖。也许,叶微澜与他暗地里的联系比我所想的更深,可能……可能从她接近我的那天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我说什么也逃不开的骗局。”

    ……

    叶微澜整整被警方关押了四十八小时,这两天的时间里,她头顶着刺目的白光,除了喝水和少量的进食外她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接受警察的轮流审讯。

    她知道,他们是想通过这种强压精神的方式逼她说出更多关于案件的真相。她也何尝不想吐露,何尝不想让卓曦熠伏法。但,她知道此刻她不能。

    无论何时,在她心中复仇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凡是任何会影响到她报仇脚步的事她都必须忍气吞声,哪怕是再切肤的痛苦她也必须往肚子里咽。三年了,她等了三年,如今她才刚刚守得云开见月明,决不能因为妇人之仁,感情用事而功亏一篑。

    傅医生一家的仇她会帮他们报,但,不能是现在!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叶微澜浑浑噩噩已感知不到时间和空间的时候,审讯室的门开了,走廊里相对柔和的光线照射进来,令她不禁眯起混沌的眼睛。

    “叶小姐,你可以走了。但请你这段时间不要离开S市,以便随时接受我们的调查。”

    她微微一笑,缓缓站起身,顿觉双腿软而失力,她扶住桌子镇定了好一会儿,才能迈开腿迟钝地走了几步路。

    虚冷的汗一层层浸透她的身体,她右手捂住腹部,左手摸着墙壁踽踽前行。

    “叶小姐,需要帮忙吗?”她身后的女警官也看出了她的异样,出于关心问道。

    “没什么……我没事。”

    叶微澜知道此刻她的胃绞痛是由于自己高度紧张所致,说来也怪,整整两天的折磨都没让她觉得如何扛不住,反而解除关押的瞬间这积攒了两天的恐惧突然如暴突的岩浆蹿涌上来,在她脆弱的胃里排山倒海。

    刚走到警局大厅,叶微澜便身形顿住,随即温热的泪意在眼底漾起。

    “沐颜……”

    姚沐颜见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激动得热泪盈眶,忙奔过去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拥得要多紧有多紧。

    “微澜!你吓死我了!”她喜极而泣,不禁用力攥拳捶了一下她被汗水浸透的脊背,“你吓死我了!我真怕他们不放你走!”

    “说什么傻话呢……我又没犯法为什么不放我走?”叶微澜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她,温柔地浅笑,“而且我是配合调查,接受完调查就完事了。别担心,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姚沐颜反复呢喃着这句话,不光是安慰她也是在安慰自己。

    此刻叶微澜的胃痛已快到达巅峰,面靥上无半点血色。

    “微澜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姚沐颜见她死死捂住胃部,登时眉心一凝,“你胃痛?”

    “嗯……老毛病了,没事的……回去喝点儿热水就好了。”连夜的劳累加上胃病复发令她此刻精神有些恍惚。

    “老毛病?微澜,你以前就有胃病吗?你痛到这个程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得去医院!”

    “我现在……不能去医院。”叶微澜将有些迷蒙的视线延伸向警局门外,“看见了吗,那些记者……我得去应付他们。”

    “叶微澜!这会儿还应付什么记者!你痛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没事,我直得起来……没什么比我的清白更重要。如果这时候我不见人那些媒体就会乱写……我才刚在德恩站稳脚跟,不能让这次的舆论风波影响了我在集团的口碑和地位。我怕有人……会趁机打压我。”

    姚沐颜哪里拗得过这倔丫头,只得搀扶着她一点点向门外走去。

    此时警局门外聚满了记者,见叶微澜走出来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站在台阶上的姚沐颜被这充满血腥味的场面吓呆了,就好像叶微澜是待宰的羔羊,而这些记者冲向她则是磨刀霍霍,不把她身上的肉割下来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叶微澜纤柔的身体挺得笔直,炽烈的闪光灯覆盖了她憔悴的面色。她将身体的疼痛掩藏的不露痕迹,却只有扶着她的姚沐颜才知道,她此刻手颤巍得有多么厉害。

    记者们连珠炮似地提问,尖锐刺耳的问题如浪潮将她席卷。她面不改色地回答,镇定自若。

    “傅医生的去世我感到万分痛心和遗憾,我和大家一样,希望凶手可以早日被绳之以法。我也相信法网恢恢,无关权势地位,只要他触犯了法律,等待他的,注定只能是公正的审判!”

    她目不转睛地直视摄像头,将这句话传达给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男人。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迈巴赫以霸道的气势冲散了人群,停在了台阶之下,紧随其后的还有数辆黑色轿车,来势汹汹,咄咄逼人。

    眨眼的功夫,轿车上快速走下来数名黑衣保镖,将那群记者全都挡在了两旁,无论那群人怎么呼喊抗议都无济于事。

    迈巴赫的车门在这时打开,身着黑色西装的雷桀骜迈下车来。这盛气凌人的男人一出现,那群呼号喊叫的人霎时便没了动静,像被他狠厉的视线扼住了咽喉。

    原本挡在叶微澜面前的荆棘被雷桀骜劈开,此刻她面前出现了一条路,一条通向他的路。

    他与她遥遥对视,忽地竟露出那样纯粹温柔的笑容,旋即他快步奔向她,就像飞蛾不顾一切地扑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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