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澜与卓英爵不约而同望向门口,看到丁澈都是一怔,随即心底都是狠狠地一沉。
“是你做的?”卓英爵直指着电视屏幕寒声质问。
丁澈沉默,却用一抹从容轻松的笑容代替了回答,就好像他已如释重负,完成夙愿。
叶微澜身形微震,她想起那日他与雷桀骜在走廊尽头密谈,原来聊的竟是合谋杀人!
“你一个人没这个能耐,说!谁暗里帮了你?”卓英爵严词厉色,已是逼问。
“您不用管谁帮了我,您只需要知道,四小姐的仇我报了,没费您的心没脏了您的手,这就够了。”丁澈沉声回应,目光凛凛坦荡,全无畏意,“我的所作所为,和您没任何干系。”
卓英爵恼羞成怒,大步流星夺到他面前怫然逼视着他极夜般的眼睛:“没任何干系?丁澈,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你是我卓英爵除了沈赫之外最得力最信任的助手!你有任何行动都该让我知道,因为我是你老板……我必须要对你的行为负责!你怎么说得出毫无干系这种鬼话?!”
丁澈怔然,心中震颤着动容,却还是冷漠地启唇,轻描淡写地道:“总裁先生,谢谢您对我的信任。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不想多解释什么,您也别问了。”他顿了顿,忽又虚空地笑道,“还有,我只是您的一名手下,您无需对我负责。”
卓英爵盛怒下眼底泛起血红,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叶微澜愕然失色,生怕卓英爵会对丁澈大打出手,场面会失去控制!
忽然间,卓英爵脑中闪过雷桀骜对叶微澜说过的一句话:“你交给我的事我一定会办妥,一周内给你答复。”
如此算来加上今天,刚好是一周!
“雷桀骜……帮你的人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对不对?!”卓英爵揪着他衣领的手惨白如石膏,眸底要喷出火星来。
丁澈又浅笑,他发现笑这个表情妙极了,不想说不愿说不能说的话都可一笑置之。
卓英爵顿觉如雷轰顶,他扯着他衣领的手都快扯不住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你知道他按的什么心你竟然跟他合作?!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拿捏了你杀人的把柄你该怎么办?你一辈子都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叶微澜呼吸一窒,她并不认为雷桀骜会利用这件事控制威胁丁澈,可还是免不了在意卓英爵的话,为他深切担忧。
“总裁先生,从头到尾我想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为四小姐报仇,让伤害她的人付出惨痛代价。至于用什么方式,事成之后我自己会陷入什么处境我根本不在乎。”丁澈冷墨的眸昏暗无光,“更何况,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了,我想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您心里都明白。”
卓英爵心痛如绞,他从来没怕过谁,但如今他竟然怕起了雷桀骜。
那个行事暴戾恣睢,百无禁忌的男人,不仅要抢他女人,还要利用他的手下,难道真如他所说要将他取而代之?
气氛胶着时,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沈赫连敲门都忘了忙激动地喊道:“四小姐……四小姐她醒了!”
得知卓焕榕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叶微澜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心酸的泪水夺眶而出。
众人围在床边,只有丁澈在外面远远地站着,他心中对她的爱与担心比任何人都强烈,可无数条理智与现实的枷锁却将他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爱,也许对卓英爵,雷桀骜那样的人而言是飞蛾扑火,是束手就擒,是不离不弃。而对他丁澈而言,却是想触碰却又缩回去的手。
卓焕榕在一片全身撕裂般的疼痛中醒来,感觉身体的骨头就要散架了,没一处是自己的。
“疼……好疼……”
叶微澜心疼得要死,她攥住她的手不停地安慰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砸,滚烫的泪落在她手背上绽开成一朵朵剔透晶莹的水花。
“薛医生,我妹妹为什么会喊疼?”卓英爵满目焦心地问。
“四小姐做过手术才没几天,又打了些对身体有刺激性的药物,所以会觉得疼是正常的,等药劲儿过了就会好的。”薛医生忙宽慰道。
“三哥……微澜……”卓焕榕费了些力气才唤了他们一声,此刻她觉连说话都会扯痛伤口,可她却还是想说,她想确认会不会得到回应,确认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焕榕,我们在呢。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卓英爵的声音好温柔,眼神更是温暖得仿佛能融化所有。这种透骨的温柔他只对叶微澜表露过,可现在他也毫无保留地给了他唯一的妹妹。
“爸爸……大哥……他们在哪儿?”卓焕榕虚弱地看着他们。
卓英爵听了这话一时哑然,倒是叶微澜反应快忙柔声道:“卓先生和大少爷都来看过你了,但是你知道的,他们很忙,集团的事不能没人管,他们让我告诉你好好养伤,其他的都别多想。”
“微澜……我身子好疼啊……我……是不是残废了……”
“怎么可能!你三哥我能耐大得很,就是断了胳膊腿我都能原样给你接回去!”卓英爵故作轻松地笑着。
可是此刻,叶微澜却沉默了,她已经说了一个谎,她不忍心再说一个更大的谎去隐瞒迟早都会揭穿的残酷真相。
“微澜……你这是什么表情……到底怎么了?”卓焕榕瞪着水盈盈的眸紧盯着她哀然的面靥,惨白的唇瓣瑟抖着。
“焕榕,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听完不要难过……”
“微澜!”卓英爵忙一把拽住了她,深皱眉宇紧锁她含泪的眼睛。
“三哥……让她说……我扛得住……”卓焕榕枯瘦的手在叶微澜掌心里缩成了拳,就快要萎缩得让她握不住了。
“你可能……可能……”
“可能以后……永远都不会有孩子了……是吗?”
叶微澜和卓英爵都怔忪住,手足无措,如鲠在喉。
“其实……我知道……我被祸害成那样……里面已经残缺不堪……应该无法再孕育新的生命了……”卓焕榕无力地闭上眼睛深深叹气,蓦地竟然干涸的唇角泌出一点释然的笑,“也好……反正我也不喜欢孩子……我这个千金早晚要嫁给不爱的人……不能生倒省事……反正我死也不会给我不爱的人……生孩子……”
她极力用最刻骨的坚强伪装她的悲伤,用一碰即碎的笑容强撑着自己快要崩决的悲痛。
“焕榕,欺负你的人已经都抓到了,幕后指使也得到了他应得的惩罚。你的仇……丁澈都帮你报了。”卓英爵暗中握紧铁一般的拳头,虽然坏人已伏法,但他心中却毫无快意,甚至更为压抑。
“丁澈呢……?”卓焕榕轻轻地问,提到这个名字她无论多悲伤,眼底仍然有光。
不多时,丁澈步履僵硬地走进了病房,其他人都悄悄然退了出去,给他们留下独处的空间。
空气里好安静,安静得她隐约能听见他强自压制的沉重呼吸。
“喂……干嘛站那么远……离我近一点啊……”她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召唤他。
丁澈忍住震颤的心房,缓缓向她走近了几步,每一步都仿佛耗尽了力气。
“再……近一点……”
他走到她身边,看清了那双通红含泪的杏眸,还噙着一丝对他的温柔,他瞬间便觉视线模糊了,用力眨了眨眼才让她的笑容变得清晰。
“多危险啊……”卓焕榕嗓音里涌动着对他的担心,“以后……不要为我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万一你受伤了怎么办?万一他们杀了你……怎么办?”
“不会的。”丁澈垂目哽咽,“为了能继续保护你,我也会尽力保全自己,尽量活得更久一些。”
“我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丁澈心被狠狠抽痛:“嗯。”
“你……会不会嫌弃我?”
他用力摇头,快把眼泪摇出来了。
“大傻狗……现在我残缺了……不完整了……现在……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啦……”卓焕榕竭力挽唇笑着,笑得那样释然,像终于从一个巨大的心理负担中解放了自己,像是终于迈进了他的世界。
热泪在丁澈眼底低徊,他单膝跪在她面前,用坚毅且粗粝的手将她柔软的小手轻握。
卓焕榕感觉得到他虎口处坚硬的老茧,还有掌心中央一道狭长的伤疤。他的手布满残缺,她却觉得这是世间最完美,最漂亮的手——她所爱之人的手。
“怎么办……我……我本来还想给你生个孩子呢。”卓焕榕终于再也忍不住心痛,泪落两腮。
“我已经有一个孩子了。足够了。”
丁澈轻轻吻在她的唇瓣间,温柔得一塌糊涂,令她近乎晕眩。
“你,就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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