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景蔷觉得自己其实已经疯了,早就不正常了。
卓英爵是渗透她身心的剧毒,已令她病入膏肓,无药可救。而这男人何尝不是毒瘾缠身,那让他欲生欲死的毒不就是叶微澜吗?
如今的彭景蔷像极了在穷山恶水中垂死挣扎的难民,仿佛抓住一切能吃的东西果腹,她则找寻一切可以打击叶微澜的方式伺机报复。她明知这么做只会让卓英爵恨她入骨,但她也认了。本就是没有希望的爱,倒不如付之一炬,欣赏这刹那间绽放的花火,也不枉她为了这男人动心过一回。
卓英爵顿时浑身颤栗,他不知此刻自己的面色苍白得多么可怖,仿若已危在旦夕。
惊惧,凄惶,后悔,忐忑……这些黑暗的情绪在他胸膛间残暴厮杀,就快将他的心杀得片甲不留。
微澜……微澜!
他不顾一切地欲夺她的手机,她却在这时洒脱地扬手,将那只手机“咚”地一声抛进了不远处的水池景观中,连同他的心也一并丢掉了。
“你觉得她还会想听你解释吗,三少?”彭景蔷双肩耸颤着,笑容怪异得可憎,“是你为了那股权,亲口答应要放弃她的,谁也没逼你。”
卓英爵的星眸被恨怒烫红,头痛更剧:“从我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在设计我!”
“对!从你进来那一刻开始叶微澜就听得见我和你在说什么!”彭景蔷眼睛雪亮亮的好似酒醒了,她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笑得恣意猖獗,“瞧瞧你们两个,还真是够般配的,一个唯利是图见利忘义,一个居心叵测见风使舵。哈哈哈哈……你们两个在一起简直就是为民除害啊哈哈哈哈!”’
刚才,在叶微澜的视角里,他可不就是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么。
可放眼这世上,除了沈赫还有谁真正了解他的为人?
刚才他完全是为了引诱彭景蔷交出股权才说出那样的话,他不过是为达目的而逢场作戏,一来是想借机彻底斩断她在KA集团的根基;二来也能让卓泽煜那个在背后鬼鬼祟祟挖他墙角的家伙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最终他机关算尽,却没成想反算了自己的命!
“卓英爵,你现在心里一定痛极了吧?我从开始就知道你的盘算,你所答应我的不过是缓兵之计,以内你是绝不会放弃那个贱人的。她现在就像你的毒品,失去了她你也活不了了!”彭景蔷从金色烟盒里抽出支烟叼在唇间点燃,心满意足地深深吸着,“所以你说你……是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是不是觉得此刻的自己越来越像个丑陋的笑话?”
在这争权夺利的渊薮里,谁不是一身泥泞,满手血腥。
他总想着把自己最纯粹,最美好的感情给她,可此时此刻他才愕然惊觉,他那颗只想为她的初心最终都会被一只只阴谋狰狞的手摧残得面目全非,成为一团粗鄙丑陋令人嗤之以鼻
“彭景蔷,你听着。”卓英爵脑中每根神经仿佛都在撕裂,他身子微晃着回身,连抬起眼睑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如果回去后我失去了微澜,我一定,要让你们整个KA家族为我的爱情陪葬。”
还未等彭景蔷从他狠心决绝的言语里缓过神来,他便像一个黑色的梦魇,从她的别墅中迅速离去。
“卓英爵……我没你那么贪心。”彭景蔷眸光阴狠地抓起瓶红酒猛灌入喉,殷红的液体像血淌出唇角,“我只要叶微澜给我陪葬,就够了。”
……
卓英爵闯了这一路所有的红灯,横冲直撞,只为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叶微澜身边。
他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她撕心裂肺,她歇斯底里,她痛彻心扉,她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他,拿刀刀子捅他,他都想到了。他也想好了如何应对——那就是拴着她,囚着她,抱紧她,只要她不离开他,他可以为之付诸一切努力。
然而,他想多了。
此时此刻的叶微澜仅仅只是如神祗雕塑般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在一片幽柔的灯光里安静地吸着烟。
她不会吸烟,这是她的第一次。
烟雾缭绕,迷离了她如梦似幻的脸庞,她整个人就像一场柔靡又哀婉的梦,在他眼底轻轻飘盈,却留下无尽痛苦的伤痕。
“微澜……”
卓英爵猩红着眸冲过去发狠地拢她入怀,他沉重的呼吸像黑夜笼罩下的海洋,浪涛汹涌,想要将她彻底吞噬入他爱的漩涡里,将她埋葬在他心里最深处。
“相信我,求你……”
“好啊,我信您,卓总。”叶微澜感到烟蒂已燃到了指尖,可她却麻木得觉不出痛,“总归四天后你们就要订婚了,我的大限将至,恩恩怨怨又有什么不能放的呢。”她手一颓,烟蒂无声坠地,“我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我没什么能拿出手的,唯有这份信任,就留给卓总您,做个最后的念想吧。”
“叶微澜!”卓英爵感到濒死的心痛在胸膛间翻滚,他的心焦烧毁了他的嗓子,原本磁性动听的声音变得沙哑而绝望,“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不许你说这种话!!”
“卓总,我也看不透你的心。有时我觉得我对你很重要,是要拿命来换的人。有时我又觉得自己无足轻重,可以让你拿捏在手里,成为你交换利益的筹码。”
“对不起……微澜……对不起……”卓英爵后悔莫及,可他知道无论他是否出于顾全大局考虑,他对她的伤害也已铸成,只能后悔莫及。
“我的确私下联系了卓泽煜,我跟他合作也确实有想报复彭景蔷的心思。”叶微澜不知怎么,自己的心也跟着揪痛着,就好他的心痛是会传染的,共振的,“可你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吗?因为……我怕你们订婚后你的身边便不会再有我的位置,我怕卓先生会撵我走,我怕你不要我,我更怕离开你。”
“胡说!我的心和人都是你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卓英爵咽下眼中的泪影,喉咙中的哽咽却暴露了他的委屈和伤心,“除非你杀了我!”
叶微澜尖削的下颌低在他微震的肩头,竟扯唇露出凄然冷蔑的嘲弄。
她确实害怕卓威森撵她走,也确实害怕离开他。然而那仅仅只是出于她怕失去这来之不及的可以进入德恩家族的机会,她不想因为那个彭景蔷而功败垂成。
她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恐怖,已经可以如此自然地在他面前展现违心的演技——一片情深的样子。
可明知是做戏,她为什么心底会涌上难明的愁绪?看他为自己痛苦她不是该欢呼雀跃,欣喜如狂吗?
此时门外响起沉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的声音让卓英爵和叶微澜皆是心头一乱。
“三少爷,您在里面吗?”是洪秘书恭谨而有礼的询问。
“卓总,该来的,迟早会来。”叶微澜苦涩一笑,轻缓而坚定地推开了他渐渐僵硬的拥抱,“也许,我的时间恐怕连四天都不剩了吧。”
“不,我们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卓英爵温热的吻落在她唇瓣间,带着义无反顾的坚定,“等我回来。”
他起身走到门前,深呼吸,打开门。
“三少爷。”洪秘书微微鞠躬行礼,“卓先生回来了,他要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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