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澜瞬间冷汗浸出嶙峋的脊背,她惊慌失措地摸索着床头,终于摸到了台灯的开关。
“咔”地一声,被黑暗浸淫太久了的双眼终于重现光明,水晶灯发出灼目的莹光,缤纷而绚丽,却不足以照亮这个宽敞到近乎奢侈的房间。
叶微澜这时也已看清了自己身着的华丽长裙,那是一条火红色蕾丝边点缀的裙子,艳丽妖娆,在迷离的灯光下流淌着媚柔入骨的华泽,衬得她的人犹如一朵暗夜中绽放的红蔷薇。
她心脏跳到令她呼吸错乱,因未知产生的恐惧萦绕在她周围,侵蚀着她的摇摇欲坠的精神。
就在这时,光线所不能抵达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之所以形容为奇怪,是因为这更像是某种机器在运转传出来的机械响动,徐徐渐进,越来越近。
叶微澜的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后背紧贴着床头,竖着耳朵警惕地聆听着这除了她心跳之外唯一的动静。
十几秒后,那机械声静止了,随即传来的是“叮”的一声。
她这时才终于明白,原来这房间的一角隐藏着一部电梯,刚刚那一连串动静便是那电梯发出的声音。
电梯门开,她听到有人走进了这房间,穿着皮鞋,应是个男人。只是她床头这点熹微的光源不足以照到更远的地方,是以来者何人她根本无从知晓。
黑暗中的人脚步霎时僵凝住了,他站在暗中止步不前,半响过去仍然无声无息,仿佛已被黑暗吞噬。
“是……是谁在那儿?”叶微澜再也无法忍受这被恐惧支配的精神压力,壮着胆子冲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声诘问,“你是谁?出来!”
对方不回答,沉默令她更觉害怕。
“我认识你吗?你是我认识的人吗?为什么不说话……你都敢把我关在这儿怎么不敢出来见我?!”
暗中人终于有了反应,他迈着踌躇的步子开始走向她,走向这片光,就像飞蛾走向火。
渐渐的,他俊朗邪气的容颜映入她被瞠痛了的眼眶,他勾起绯红的唇冲她极致宠溺地一笑,只是这笑如今看来竟少了几分孩子气纯粹,多了三分无可奈何的苍凉。
“微澜,对不起,吓到了你。”
……
卓威森的私人飞机遇到暴雨晚点,比预计时间晚了三小时才降落在S市机场。
这边,S市的深夜里天空也淅淅沥沥地下起了久违的雨,空气阴凛得厉害,洪秘书忙为卓威森披上一件大衣抵御风寒,与众保镖卫护着他由VIP通道走出机场。
大门外,凌旻正为卓曦熠撑着黑伞,一行接机的人等候在雨中,等待着迎接卓先生的大驾。
又过了一会儿,眼见卓威森从门内走出来,卓曦熠忙从凌旻手里接过伞快步走过去为其遮雨。
“爸,您这一路辛苦了。”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卓威森沉着脸淡漠地问。
“已经办妥了,明天一早办完手续焕榕就能回家了。”卓曦熠恭谨地回答。
“你倒真的很有办法,竟然能说服老三放人。难道你们之间达成了什么交易吗?还是你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
“我只是用一件他想知道的事作了交换而已,他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那女人的下落?”卓威森驻足乜着他。
卓曦熠顿了顿,旋即谦抑地一笑:“您神目如电,儿子瞒不了您。”
“曦熠,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日后英爵知道了这件事背后的始作俑者其实是你的话,你的麻烦恐怕会接踵而至。”
“风平浪静,不是咱们德恩家族该有的气氛。更何况这次之后,麻烦不断的人也未必是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救焕榕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人情,最终目的其实是想挑拨离间坐收渔利。不过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完成了我给你的任务,我很满意。”卓威森耐人寻味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至于英爵那边就让他自己去解决吧,谁让他为了那么个女人,一次又一次令我失望,置德恩家族的颜面于不顾。如此任性,是该找个机会好好挫挫他的锐气,让他看清自己的位置,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卓曦熠含笑点头,送卓威森上车后才转身阴沉着脸地朝自己的座驾走去。
“大少爷,董事长和您说了什么?您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啊。”凌旻见他眉宇深拧不禁关心地问。
“没什么,只是我那点儿心思还是瞒不住咱们卓先生的眼睛。”卓曦熠推了把眼睛冷冷笑道。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担心。您这次为了打击卓英爵,可以说是把叶小姐扔进了斗兽笼里,等待她的结果要么是她被撕成碎片,要么就是为她而争斗的两只猛兽打得你死我活。而不管哪一方出事,她都会成为这场斗争的牺牲品。就算她能全身而退,您与她的关系恐怕也会不复从前。”凌旻深知其中厉害,难免忧心忡忡,“您……真打算现在就舍掉叶小姐这张牌吗?”
卓曦熠阖上眼帘,摘下眼镜捏了捏有些酸胀的鼻梁。片刻后,他缓缓翘起雕刻般的唇角,带着一丝风轻云淡的冷酷笑道:“从我救她那天开始她就知道她只是我手里的一张牌,不管出现怎样的结果,那都是她最终的归宿,不是吗?”
“如果叶小姐能全身而退的话……”
“那就乖乖回到我身边来,继续为我所用。”卓曦熠蓦地睁开凤眼,眸光精锐蜇人,“否则,她的下场只会比此时此刻,更惨。”
……
灯光里,叶微澜惊愕地怔忪着,秀眉紧紧地纠葛着,连同她的心也一并纠缠在了一起。
眼前的雷桀骜,仍然是张扬的灰色短发,一身邪艳的酒红,仍然微微撩着玩世不恭的唇角,鲜活又邪肆。
只是,他左眼蒙着一只黑色的眼罩,而另一只眼睛则像笼罩着阴霾似的,失去了原本的亮泽。
“你的……眼睛怎么了?”叶微澜呆呆地问,深深地锁住他。
雷桀骜紧抿绯唇,抿得几乎要不见嘴唇。
他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慢慢将手伸向脑后,摘下了眼罩。
几乎同时,叶微澜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只觉喉咙被什么利器刺穿了,正往上汩汩地涌着温热的血。
“你……你的眼睛……”
眼罩之下的那只眼睛眼皮软塌塌地耷拉着,呈现出极怪异的姿态,像是快要在他的脸上融化掉了一样可怖。
“瞎了。”雷桀骜温柔又带着调皮地笑了笑,反而更像是在安慰她,“眼珠没有了,是不是没有以前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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