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英爵上午来集团召开会议,完毕后回到总裁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看今天的新闻。
果然,头条就是姚氏集团董事长姚钰铭在看守所畏罪自杀的消息,他凝神盯着屏幕,剑眉越锁越紧。
沈赫端着咖啡走进办公室,当他瞥到电视上姚董生前的画面时,心绪难免五味杂陈起来。
“你认为是我害死姚钰铭的吗?”卓英爵目光阴郁着从精致的烟盒中抽出支烟叼在唇间,却迟迟没有点火。
“不。”沈赫将咖啡杯平稳地放在桌子上,目光沉寂得就像杯中的黑色咖啡,“姚董沦为彭坤牵线木偶的那一刻起就该知道自己迟早会遭到今天这步境地,绝对不可能全身而退。这局一旦入了便要一直循环下去,直到东窗事发的那天。”
“以彭坤阴狠歹毒的性子,想必是拿了姚夫人和姚沐颜的性命威胁了姚董。毕竟他现在已经伏法前途惨淡,也许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死来保障家人的安全吧。”
沈赫不禁叹息:“难道除了死亡,就没有其他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吗?”
“也可能是,姚董他太累了。”卓英爵微微探身,沈赫为他点燃香烟,橘光在他冷唇间显得尤为诡谲,“这辈子始终受人摆布,人前风光人后却受尽了欺压凌辱。如今穷途末路,死亡对他而言反倒成了解脱。”
“叶小姐她这次……恐怕又会误会您了。”沈赫黯然着眉眼低声道。
“我宁愿让她误会我,厌恶我恨我,我也不想她离开我。”卓英爵身子疲倦地后仰,对着空气吐出阵阵缭绕的烟雾,编织成令他无法逃脱的情网网住了他的心,“为此,我宁愿做她一辈子的恶人。”
“其实您应该放叶小姐出去。叶小姐是姚小姐最好的朋友,姚小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她那样的朋友陪伴在她身边,帮她度过难关……”
卓英爵苦涩地勾唇,只是摇头:“我永远都忘不了昨晚她对我说的话,还有她看我时仿佛刀刃般的目光。我觉得如果我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她便会利用这一点机会永远从我身边逃离,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冒这个险。”
本以为是他缚住了她,这辈子她都无法从他股掌之间逃脱。却没想到直至今日他以完全作茧自缚,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多疑加上脆弱敏感的神经,使他陷入锥心刻骨的痛苦之中,仿佛永无宁日。
这时桌上的座机响起,卓英爵按下免提键,里面传来女秘书的声音。
“总裁先生,言律师到了。”
两三分钟后,言律师已与卓英爵坐在了总裁办公室的沙发上。
“卓总这么急着找我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不是让你帮我打官司,而是想问你点事儿。”卓英爵噙着一点矜贵的笑,用银匙搅动着黑咖啡。
“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认识蔡靖这个人吗?”
言律师推了推眼镜,忍不住冷蔑一笑:“嗤,何止是认识,我跟这位蔡律师还‘关系匪浅’呢……”
说着,他将自己与蔡靖师出同门,又因业务上和为人处世上理念不合而分道扬镳,包括这几年两人遇到同一个case时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他都一五一十滔滔不绝地讲给了卓英爵。
“这个蔡靖帮KA集团做事有多久了?”卓英爵垂目抿了口咖啡。
“八年了吧,KA一向待他不薄,您知道的,彭董向来很舍得砸钱,蔡律师又是个唯利是图的金钱至上主义者,两人还真是一拍即合。”言律师对此人嗤之以鼻。
“那他手里应该会掌握一点儿关于彭董的黑底了?”
言律师皱眉,不置可否:“这个……我也不敢肯定。毕竟KA集团的律师团队很强大,蔡律师只是其中一个,未必能接触到最核心的部分。”
“可姚钰铭的这个案子却是请的他来全权负责,看来彭董对他,是十分器重的啊。”
言律师眸色一深,凝神注视着他:“您这话的意思是……”
“姚董的死,也许与这个人有关。”卓英爵眉宇威压,星眸间划过凌厉的光芒。
“这。”言律师倒吸了口凉气,压低声音道,“其实我也怀疑过是否是他在其中动了手脚,毕竟姚董被关进看守所后唯一有机会跟他见面的人就只有他的代理律师。可无凭无据,这些也只是揣测而已。”
“不管怎样,我需要请来这个律师好好问问。”卓英爵默了默,又漫不经心似地笑问,“打蛇打七寸,你跟他交手多年你可知他有什么软肋没有?”
……
叶微澜被困在房间里的每一分钟都像身处地狱般煎熬,但她知道,她真正的地狱不是德恩宅邸,而是卓英爵这个纠缠着她的噩梦。
被囚禁后,她试图给卓英爵打过电话,想过放低姿态求她出去陪伴姚沐颜。可卓英爵根本就连她的电话都不接,包括沈赫在内,主仆二人显然是通了气,约定好将她视而不见。
她也想过从这房间的窗户爬出去,可就算她爬出去了,整个德恩宅邸戒备森严被红外装置等各种最尖端的安保系统层层把守,她也很快就会被抓回来,如此铤而走险不但无法获得自由,还有可能彻底激怒卓英爵,让他对她的监管变本加厉。
而求助卓曦熠呢?更是下下策。因为无论怎样,卓曦熠都不可能让她跑路。
目前唯一的方法,就只有寄希望于卓焕榕那个丫头身上了。卓四小姐愿不愿意帮她这一回,就看她对卓英爵的厌恶到底有多深了。
好在,卓英爵尚未没收她的手机,想来他是对自己颇有自信,也认为她不可能搬来救兵救她出牢笼。
在他眼里,他张开手掌,她便暗无天日,逃无可逃。
叶微澜如坐针毡地坐在床头,手机打没了电又连上了充电器,打得手机烫得像出锅的山芋,姚沐颜却还是没有接听。
她担心极了,蜷在那儿不停地打不停地打,直至太阳落山,直至空洞的眼睛里溢出泪水都丝毫没有察觉。
夜晚悄无声息地来临,佣人过来送晚餐,却发现桌子上的早餐和午餐都没动过。惊慌之下又不敢上前去劝,只得将她所有情况记录一下,出去后忙一五一十地打电话汇报给了沈赫。
佣人联系沈赫之后,不过一小时后左右的功夫,卓英爵的座驾便披着浓墨夜色返回德恩宅邸。
他阴沉着那张孤傲绝世的面靥,在沈赫的尾随下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叶微澜的房间。
门被霍然推开,卓英爵突击般的出现吓到了叶微澜,她心头猛震,攥在掌中的手机惶然坠地。
他如一阵黑色的风掠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随即缓缓俯身拾起地上的手机。
叶微澜从昨晚开始就滴水未进,又因过度焦虑紧张,此刻双唇斑驳干涸,眼窝深陷乌青,憔悴的样子在狠狠蹂躏着他的心脏。
“姚沐颜不会有事,我已经派人看着她了。她无论去哪儿,哪怕只是在家,都有我的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卓英爵翻看着通话记录,发现里面无数通电话都是她打给姚沐颜的,并无其他异样,便又将手机放回到床头。
她知道他信不过她,所以她把所有敏感的信息和通话记录都删掉了,哪怕是最深层的手机记录都完全清除掉了痕迹。
“我想去看看她。”叶微澜声音发虚,仿佛只会说这句话了。
“等这件事过去,我自然会把她接回宅邸,你们就又可以朝夕相处了。”他语气柔和,却是不容置喙的无情。
“等到那时……还有什么意义?”
“只要你们都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意义。”卓英爵坐在床边,伸手缓缓勾起她尖巧的下颚,指尖触摸着她枯萎掉的嘴唇柔声劝道,“吃饭吧,绝食抗议这种事不是聪明女人该做的。”
叶微澜慢慢地,用力地别过脸,虚空的眸中燃起凄烈的执拗,还有掩藏不住的痛恨。
“那我宁愿做一个蠢女人守住一颗本心,也不愿做一个聪明的女人任您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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