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澜一颗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呆呆地盯着姚沐颜的脸，高度的惊惧惶恐令她视线中的人在一点点扭曲变形。
她左手像块湿滑的寒冰，右手像只从雪地里刨出来的瓷器，双手交错紧扣却是谁都温暖不了谁，只剩冷上加冷。
叶微澜不是没料想过她和卓曦熠的关系会被人发现，应该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被发现了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卓曦熠或者她自己干净利索地铲除隐患也就是了。
可发现这一切的人竟是姚沐颜！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叶小姐我可以对天发誓，昨晚我看到的我绝不会对外透露一个字，否则……我姚沐颜不得好死！”姚沐颜慌乱地跪蹭到叶微澜面前，她轻轻捧起她冰凉的手捂在掌心里却发现怎么也捂不热，“你别怕……我不是敌人……你别怕……”
叶微澜眉心深锁，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她发现姚沐颜作为这秘密的发现者甚至比她这个被发现者看上去更显慌张，就好像这个秘密的泡沫一旦破碎她便即刻就要失去她了一样恐慌。
“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昨晚只是……只是……”
“姚小姐。”叶微澜强行打断了她的话，容颜一寸寸暗下去，“如果你可以死守这个秘密，那我叶微澜毕生都会感谢你。如果你不能，那我也不知道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不……应该说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
“我懂，我明白。”姚沐颜艰难地点头，满目忧心忡忡，“我知道卓总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但是大少爷……他又能给你什么？他只能在黑暗中给你一个拥抱吗？他难道就不能救你出火坑吗？”
叶微澜如鲠在喉，半响只轻描淡写地勾唇浅笑，再次用手指在唇上一挑，做出保守秘密的手势。
“我会的。”姚沐颜用力点了点头。
“作为报答，我也会尽力帮你。”叶微澜冰冷的手轻抚她还红肿着的脸颊，恨意在眸中低徊，“你今天这巴掌，我绝不会让你白挨。再耐心等一等吧。”
……
这几日，卓英爵的病情稳定了，他又好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但傅医生却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因为这种毒目前没有特效药可解，发病诱因除了过度劳累和过度愤怒外尚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存在，这种潜在隐患是最防不胜防的，所以更不能因暂时无大碍而掉以轻心。
之后傅医生给卓英爵开了些治疗癫痫和精神疾病类的药物，由于药名敏感且需坚持服用，是以沈赫贴心地找了个类似糖盒的药盒，将两种不同颜色的药片隔开装好以防被人发现惹出麻烦。
这段时间沈赫一天只干两件事，一是辅助卓英爵工作，二就是去暗查那晚照片的来源。他人物如果可以找到那个偷拍的人，那么那天晚上发生什么恐怕就水落石出了。
如今那座叶微澜曾经住过的别墅已彻底化为乌有，连剩下的那堆残垣断壁也都被清理干净了。沈赫之后问过小区的负责人，由于当天火势太大，导致路旁的摄像头也被烧毁，这无疑给调查增加了难度。
但，别墅对面接到的摄像头还存在着，也就是说如果可以调出这几个摄像头就能查到当天偷拍者的真实面目了！
这件事原本交给德恩集团的安保部会非常容易解决，然而卓英爵已严令禁止他继续调查照片来源。没有“圣旨”他这个首席秘书就没有能随便启动天眼系统的权限，若以职务之便以权谋私很可能会被集团监察组盯上，他这个总裁秘书的生涯甚至大有可能就此终结。
可即便如此，沈赫仍想铤而走险。
这决心立定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了一条，是何其巨大的力量，坚不可摧。
卓英爵今晚七点会应邀出席一个商业活动，七点到九点之间他可以不用陪同在侧，也就是说这两小时是他唯一的机会，若错过下次就要再等上数日，甚至更久。
精英云集的场馆内灯光璀璨，来往之人无不一不是鹓动鸾飞。然而卓英爵坐在第一排的首席，西装楚楚，风姿勃发的样子仍是秒杀了所有人，卓于不群，优雅无伦。
沈赫透过大门的门缝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开了会场。
他以最快的速度驾车，半小时后刷卡进入德恩集团。
此时已是下班时间，偶有一两个经过的职员无不恭敬地向他鞠躬问候。他面不改色地一一回应，含笑点头，镇定自若地走进德恩集团戒备森严的安保部。
他抬腕看了眼表，加上回程耗时他仅仅只有不到一小时的时间，这一小时之内他必须查到他想要的东西！
沈赫面如沉水却心怀忐忑地走到一名值班的工作人员身边，随和地笑道：“请帮我一个忙。”
“哎？沈秘书！”这名值班人员忙起身鞠躬，“您怎么来了？还没下班吗？”
“总裁先生委托我查点东西，所以……”
“哎呀！真是辛苦啊！”工作人员忙寒暄笑道，“您这大红人天天也怪不容易的。您想要查什么？”
“具体呢，有一点复杂，需要我本人来操作。”沈赫淡定自若地笑道，“我很熟悉你们这个操作系统，大概十几分钟应该就能搞定。”
“需要启动天眼？”
“是的。”
“这……那您有总裁先生的签字文件吗？一般除非是总裁先生亲临或是有手批文件我们才可以进入系统。”
“我知道，但这件事，总裁先生他很急。”沈赫的表情霎时变得无比严肃，如此正色的样子倒是把这名工作人员给唬住了，“你也知道，如果是普通的任务他不会让我这个首席秘书亲自过来操作，所以事不宜迟，必须马上处理！”
工作人员挠了挠头，神色十分踌躇。
“要不然这样，我给总裁先生亲自打个电话，然后我把电话给你，你跟他说。”
“别别别别……”工作人员脸都吓绿了，连连摆手，“我信您我信您！您都亲自来了那我还能不信吗！”
沈赫淡淡一笑，紧张万分地看着工作人员用Key开启了天眼系统。
经过半个多小时紧锣密鼓的搜索，他终于翻到了两个多月前叶微澜所住别墅那条街区的所有监控。他来不及细看，直接将监控录像全都考入U盘中，准备回去慢慢研究。
就在这时，自动门突然敞开，凌旻带着几名监察人员雷厉风行地走了进来。
沈赫心里一沉，飞速拔出U盘揣入怀中，随即换上泰然自若的笑容迎了过去。
“今晚我没记错的话三少爷在S会议中心有重要活动出席，沈秘书你不在他旁边鞍前马后地守着，来这里不知是何用意呢？”凌旻的笑冷如寒芒，语气不疾不徐却咄咄逼人。
“当然是为总裁先生办事。”沈赫冷冷扫了他身后的人一眼笑道，“凌秘书带着监察组的人过来，我也不知是何用意。”
“最近监察组接到举报，说有商业间谍潜伏在咱们集团内部，这件事非同小可，且安保部又是‘军事要塞’，我们当然要每天例行检查，防微杜渐了。”凌旻上前几步含笑与他对视，“沈秘书，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沈赫齿关紧扣，一时默然。
凌旻抬眼看了下大屏幕，发现天眼系统尚未关闭，不禁了然笑道：“哦，原来沈秘书是做调查来了。却不知你手里有没有卓总或董事长的批文呢？”
“批文，我回去后会补上。”沈赫目光冰冷嶙峋，心跳如雷。
“先上车后补票，这事儿在德恩集团可行不通。如果沈秘书你拿不出批文，不好意思，那我今晚只能将你带回监察组了。”凌旻一脸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
“你难道想把我当商业间谍处理？”
“就算你不是，如此行径以权谋私，滥用职权两项罪名也是逃不了了。”
没有硝烟的战火在他们之间燃烧。沈赫深知凌旻的手段，若被他抓住把柄她必定借题发挥，小而见大地把事情做绝！
“凌秘书既然想要批文那就给我支笔，我现在当场签一张给你。”
所有人愕然回身，却见卓英爵携一身凛凛劲风，星眸如霜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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