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英爵眼光很毒,就在他吞云吐雾的空档他已把眼前这个大婶“扫描”了个七七八八了。
她约莫五十七八的年纪,个子不高,体态瘦削,虽然是做粗活的,但气质温婉安分,倒不像完全没文化的人。
“啊……是很像,足有七八分像。不过细细看来……倒也不是那么像了。”大婶不好意思地笑,转而眼神划过忧郁,“我二十多年前曾给一户富贵人家做保姆,那家的大少爷当年和您差不多年纪,是个很和善宽厚的孩子。我在他们家一干就是整整八年,他们一家子虽然身在豪门却从不摆主人的架子,对我特别照顾。后来……”
卓英爵深深吸烟,听她温声娓娓道来只觉放松,然而她却在这时神情低落地欲言又止。
“后来怎么?”
“没……没怎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三少爷,到处都找不到您,原来您在这里。”
此时洪秘书正从走廊的一片黑暗中走了过来,他平静的目光先是落在卓英爵的脸上,尔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到了那保洁大婶的身上。
那大婶一见洪秘书不禁怔忪,随即匆忙转身快步从卓英爵面前溜走了。
“慈善拍卖和画作展出马上要开始了,您今晚还有寿礼要献给董事长先生,请您回去准备一下吧。”洪秘书礼貌地做出请的动作。
卓英爵若有所思地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熄灭后漠然离开。
他刚刚走到晚宴会场门前,一抬眼竟看到彭坤带着手下人往这边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呵,这知道的他们是来祝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卓英爵一声冷笑。
“彭董怎么会来?”洪秘书十分惊讶。
“人家接了请帖怎么就不能来?这么好的热闹彭家人岂有不凑的道理?”
卓英爵正想装没看见走开始,彭董竟在这时叫住了他。
“贤侄!看见你彭叔叔怎么也不问候一下啊?着急走什么?”
“我是真没瞧见您,不然还差打个招呼吗?”卓英爵似笑非笑,气定神闲。
彭董一见卓英爵就气得恶向胆边生,可还是竭力挤出一个虚伪至极的笑容。毕竟他以后还要和德恩攀亲家,现在小不忍则乱大谋。
卓英爵见他绝口不提彭景仁的事不免心生疑惑。毕竟这世上为人父母的眼见伤害自己儿子的仇人就在面前却还能忍气吞声,这太有违人性的正常反应了。
进入晚宴会场后,彭董倒是一点儿都不见外,直接趾高气昂地走到最前排的贵宾席,大大方方坐在了卓威森的身边。
叶微澜看到彭坤就会想起彭景仁,心里自然很不舒服。但更令她惶惑的是,彭家与卓家之前结下那么大个梁子,此刻竟还能坐在一块儿说说笑笑,这些大佬到底在想什么旁人根本无法捉摸。
就在这时,她感到一阵凛风从身侧迅疾掠过,那气息冰冷到孤傲,凌冽得高贵,是独属于卓英爵的气场。
他高岸俊逸的身形没有在她身旁有哪怕一瞬的停留,这反而令她觉得不可思议。
在场所有名媛美人的爱慕目光都汇聚在卓英爵身上,同席的唐樱已经看直了眼,痴痴然半启红唇,仿佛灵魂都随他去了。
叶微澜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自打她重新潜伏在卓英爵身边的那天起,不管是被折磨蹂躏也好,被玩亵羞辱也罢,他都从没有无视过她。
她怔怔然望着他的背影,整颗心像座开了门的空牢,晦暗而冷清。
他给她喘息的机会,她竟反倒不适应了,就像战后留下的应激反应。甚至这一刻叶微澜开始隐忧,会不会是今晚她做得太过头令他对自己心灰意冷了?如果是那样事情反而变得更难办……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是雷桀骜体贴地为她倒了杯红酒。
“他连看都不看你一眼,你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精神?”雷桀骜只手托腮,飞眉微挑目光深深将她锁定,“我就不一样了,我的眼里只有你。”
“雷少,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叶微澜回过神来忽然笑问。
“哪一点?”雷桀骜双眸期待地闪亮着。
“我喜欢你,离我远一点。”
……
卓威森这边与彭董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私交甚笃。
“wison,我听说曦熠已为你找到了田中的另一幅大作《花间雾》,所以我这次来是给你助兴的!”彭董兴致勃勃地笑道,“我把我的那幅《月中花》也带了来,你我这两幅画今晚来个‘双剑合璧’,绝对能成为震惊全国艺术界的大热门。更何况这两幅画你不说原本就是一幅嘛,放在一起那才是众望所归!”
卓威森心里极反感彭坤这占便宜的无耻手段。今晚是他过生日,可彭坤这老不死的不在医院守着他那个残疾儿子,非巴巴跑到他场子上插这么一脚,这摆明了就是要抢他的风头,分他的热度。暗搓搓的分明就是报复。
“阿坤你有心了。其实今晚除了曦熠外英爵也为我准备了寿礼,你可要大饱眼福了。”卓威森淡淡一笑。
“哦?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在司仪的热情暖场下,今晚的慈善活动拉开序幕。
作为送给董事长卓威森的寿礼,也作为对外展示的第一件藏品,卓英爵的礼物被率先送上台来。
卓英爵气宇轩昂地走了上去,此时沈赫已在台上戴着纯白色手套将那支画轴小心翼翼地端在手中。
他亲手解开系着的红丝缎,一寸一寸地令画卷展示在众人面前。
“这!这是!!”当看到这幅画的瞬间,彭董震惊之下面如土色,一时竟无法稳住情绪,从位子上霍然站起。
卓威森悠然笑道:“阿坤,你看我这幅《月中花》比你那幅如何?”
“怎么可能……你怎么也有一幅?!”
“这是英爵亲自赶赴日本拜访田中家族时,田中荷栽先生的养子田中泽也送给英爵的。我已专门找顶尖的业界专家鉴定过,我的这幅《月中花》的的确确是田中先生的真迹。”
“那我的这幅……是赝品?!”彭董眉毛倒竖,冷汗直流。
卓威森不置可否,但遗憾的神色已经给了他答案。
彭董顿时感觉自己血压飙升,差点儿没晕过去。他这次来本想抢卓威森风头结果竟是自取屈辱!
叶微澜与卓曦熠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卓英爵手里的那幅画,两人神色凝重,各怀心思。因为他们谁也没想到卓英爵竟然可以拿到田中荷栽的另一幅绝世名作,这么一来他们就等于完全没了优势!
卓曦熠今晚送给的卓威森的寿礼是《花间雾》的真迹。而这幅画之所以能够落入卓曦熠之手,全要拜叶微澜所赐。
卓英爵走下台来回到卓威森身边坐下。
短短的这一路,他忽地记起那天晚上他为了救叶微澜于水火,顶住压力拦下了卓威森的车,并以这幅《月中花》为交换条件,才使得叶微澜能化险为夷。
他攥住高脚杯的手轻轻震颤,心中五味杂陈。
但卓英爵不知道的是,叶微澜也同样用另一幅画与卓曦熠做了交易——只为今晚给他一个沉重打击!
卓曦熠在掌声中走上台,这次换凌旻端着画轴,等待他的亲自展示。
他微笑解开金色的丝带,缓缓展开画卷。
突然,他的手僵硬住,轮廓分明的脸庞霎时血色尽褪!包括凌旻在内,两人相视一眼,目光皆陷入震惊的焦灼。
他们的画,被调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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