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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陷入突如其来的走神前, 槐合才跟盛珣做了一个更加详细些的自我介绍,又提及他和小秋当年是怎么相识,他又是怎么被转送到了小秋手中。

    槐合在走神期间具体想了些什么, 盛珣暂不知情。

    不过整合一下手头已有的信息, 有些事只要多想一想, 便也能大差不离的猜到。

    “我就是把你送出去的那个人。”盛珣在槐合的笑容稍敛, 看起来是勉强能重新回归正题时说。

    他语气平静又肯定:“你提到的那些话也都是我, 或者说你记忆里的那个‘我’对你说的。”

    槐合嘴角都还往上提着, 是一个沉浸在愉快里没彻底脱离的状态,却又一瞬间睁大眼睛,仿佛要跟身边的邹鹤比眼睛圆。

    “你记起来了?!”他又惊又喜地问。

    然而很可惜, 盛珣对他摇摇头。

    “我不记得。”盛珣实话实说地道, “是小秋零散记起来过一些东西,他也说过核桃是我送的。”

    这是今天这场接连转折的上门驱邪进展至今, 盛珣第一次正式提到“小秋”两个字,没有再用语焉不详的“他”来指代。

    槐合听到这个名字, 反应却有一瞬间的陌生。

    他像反应了两秒, 才意识到这是在说谁, 表情便一时间有点迷惑, 又有点奇怪。

    “你为什么叫他‘小秋’?”槐合问。

    盛珣说:“我刚能够看见他的时候, 问他叫什么,他说他不记得了, 但记得一个‘秋’字。”

    简单解释过小秋这个临时名字的来历, 接下来, 盛珣本以为,槐合作为一个记忆明显没有严重缺损,记得很多过往事情的对象, 对方会理所当然的更正他对小秋的称呼,告诉他小秋生前的真正姓名。

    但盛珣的目光在槐合身上落了好一会,他看见的是,奇怪与迷惑的确在槐合面上消退了。

    更替它们浮现在青年脸上的是若有所思。

    片刻后槐合再次开口,他说:“也好。”

    “也好?”盛珣不自觉皱了下眉。

    槐合明白自己的话又有歧义,他立即摆手道:“我不是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也好,我是想说……”话到这里卡了下壳,他视线扫过盛珣,“……想说你能给他起一个新的称呼,并被他自己认可接受,失忆就也宛如一个新的开始,也不是完全不好。”

    那忽然的停顿令人不免在意,但槐合紧接着补充的解释也不无道理。

    盛珣无端直觉槐合在这段话里隐瞒了点信息,然而还不待他追问,槐合在他的注视下飞快眨了下眼睛,却是动作迅疾的转移了话题。

    “我们今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槐合在看了一眼时钟后这么告诉盛珣。

    他说,因为今天他和邹鹤大费周章的请盛珣来,用的是请金光护体者上门驱邪镇宅的理由,而这份委托放在整个玄术师行业内,并不算难度有多高。玄术师业内对于分级不同的委托都有着一个预估处理时长。

    在预估时间内越早完成委托的人,说明实力越超出委托方预期。

    下一次,这人能承接的委托便会自动拔高一级。

    “你们不能直接接触我,却又想要我的能力更加广为人知?”

    盛珣一听就明白槐合话外的意思,但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逻辑。

    这也正好牵带出另外的问题——

    为什么槐合身为他和小秋的旧识,也没有丧失记忆,却是连见上一面都要如此费力?

    又是什么让对方之前说,他不能与他直接接触?

    以及,槐合这样一颗据说是曾被他送出,又长久跟着小秋的核桃,他为什么现在是与邹鹤在一起……还疑似与人发展出了亲密关系?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槐合手里也端起了一个茶杯,那本来还泛着热气的茶水在他手中迅速变冷,杯壁都很快结出薄薄一层低温下的水汽。

    他将水汽用指腹摸去,摩挲杯壁:“换做谁站在你现在的立场上,一定都会有层出不穷的问题,如果可以,我也想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但在今天时间有限的情况下,让我先挑重点的讲,可以吗?”

    除了最开始不确定盛珣究竟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还胆大妄为的试图给盛珣“措手不及”一下外,自从确定盛珣就是要找的人后,槐合跟他说话便总是不自觉就放低了姿态。

    盛珣对这种转变微妙的既不习惯又习惯。

    他无声点了下头,示意槐合大可以继续说下去。

    槐合接着有须臾的安静,他手指继续摩挲茶杯,像是整理了下思绪,再才开口道:“我不能直接接触你,是因为还有其他人知道我与小……不好意思,这个称呼我实在叫不顺口,我还是叫他少爷吧——还有其他人知道我与少爷间的联系,他们想要找到少爷,却又因为少爷踪迹难以找寻,于是退而求次的搜寻起我,想要以我为跳板,通过我来确认少爷的位置在哪里。”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极力避免的事情,也是我绝不会主动去找少爷,连见你一面都大费周章的原因——这些人曾与少爷发生过一场激烈冲突,他们想找到他,目的是为了对他不利。”

    “我其实已经悄悄通过联系观察了你和少爷有好一段时间……对不起我知道这说出来好像有点怪,显得我像个偷窥狂,但请相信,我偷偷观察,只是想要看看少爷近况,再看看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你。”

    “老实说在这次亲自看见你前,我差不多也已有六七成相信可能确实找到了,你们俩像奇迹一样,在谁也不记得谁的情况下却也能顺利重逢,我有想过要继续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好,你们什么也不记得,却也能凑在一块自然而然的生活。”

    “……但情况偏偏发生了一些变化。”

    “并不只是那些人在观察我,我是个器灵,只要本体藏好,魂魄可以肆无忌惮的潜进各种地方。多年来我一直保持着一个与他们不近但也不远的距离,把他们也收纳在我的探听范围中,我也在反向追踪他们。”

    “虽然我的追踪不至于深入内部,我还没有强也没那么冒险,但是仅凭浅层得来的信息,也足够我知道,他们开始着急了。”

    槐合一口气说了很多。

    听到这里,盛珣才终于问了句:“着急?”

    “没错。”槐合放下手里的杯子,他面容冷硬的与盛珣对视,“他们迟迟找不到少爷的迹象,就连追击的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渐渐的,那边已经有人开始认为这种找寻毫无意义,也认为上一代的恩怨早该上一代止,不该继续压到新一代身上去操劳费力……反正总之,那些能被称为元老的人急了。”

    “所以,他们正在重新捡起他们几十年前就失败过的招数。”

    “什么样的招数?”

    提出这个疑问的不是盛珣,却是在一旁同样旁听很久的邹鹤。

    这让盛珣将视线从槐合身上短暂移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因为在盛珣看来,邹鹤既然与槐合是一种高于“合作伙伴”的亲密关系,两人似乎还颇为互相信任,那么对方对槐合在做的事和计划应当全盘知晓。

    但此时此刻,旁听的人和他一样专注,在细节上也表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困惑。

    “骸骨。”槐合说,“他们手里有少爷的身体,正在重新尝试几十年前就失败过的以身体为媒的请召。”

    盛珣神色一凛。

    他还在处理槐合说的“对方手里有小秋身体”这条信息。

    紧接着,槐合的目光直直投向他。

    对方又道:“同时我还听到风声,据传,他们还在广泛搜罗材料,征集能人,想要找寻一种就算请召失败,也可以直接通过骸骨来清理邪祟的方法。”

    而这就是为什么槐合要拉着邹鹤演一出戏,还希望盛珣能够靠这份委托去做一次职业升级的原因。

    与其身处一个什么也不知情的被动位置,等待着他人将威胁的刀闸一步一步举到头顶。

    不如转被动为主动。

    “我和少爷是让他们老一辈都曾印象深刻的鬼,是怪物。”槐合轻声说,“但你不同,你的金光生来纯粹清正,邪祟于你不得近身,除非我们主动暴露,不然没有懂行的人会相信,你这样的人竟然会与邪祟接触,还能和鬼每日安稳共处。”

    “他们为什么会有小秋的身体?”盛珣问,“你说了这么久的‘他们’,他们具体又是谁,你在提醒我要警惕谁?”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槐合却先看了邹鹤一眼。

    邹鹤表情复杂。

    发觉槐合看向自己,他嘴唇有片刻的抿起,又很快松开:“看我干什么?有话说话,难道我还会介意吗?”

    盛珣心底便忽然有了一个答案。

    槐合从邹鹤身上收回目光,他再开口,也的确给了个十分相近的回答。

    “你有问过褚室,褚家现在正在帮扶的‘本家’究竟是哪一家吗?”槐合的句子是问句,却并不需要盛珣做出回复。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直接告诉盛珣:“所有褚家人原本都该姓池,只不过出于多年前一场族内纷争,如今的褚姓一派出走。”

    “因为池家几位长老近些年的沉不住气,主动寻求帮忙,有些人是越活越顽固,越活越执拗,但也有些人越活越心软,老来反而又容易念旧。”

    “褚家几位老人应了请求,无论褚家人对池家的真实目的是否知情,长老之间是不是目的趋同,反正褚家目前的行为,算是正在给池家的‘百年镇邪’仪式添砖加瓦。”

    作者有话要说:盛珣:用最正派的光辉,找最邪性的媳妇。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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