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淡化人们的记忆的能力, 远比人们想象中的厉害，外加皇都内又总有新鲜事情发生, 魏廉作为主考官会试泄题事件这才过去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已经鲜有人再提起，沈曜对百姓们的这般反应还是有些吃惊的。
此刻坐在沈曜对面的金之明拿起竹箸夹了口菜放进口中，片刻他同沈曜说道“这算什么，北齐皇都可是经历过了五代帝王, 这里的百姓不说什么七老八十的, 就是弱冠以上的青年都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区区一个主考官徇私舞弊这等小事, 他们还真的未必会有多上心。与此相较, 若是有某个皇子脑子一热逼宫倒是应该能换来百姓们热议一阵。”
沈曜闻言立刻捂住了金之明的嘴，责备道“你脑子不清醒了吗, 这话也敢乱说？”
金之明将沈曜的手缓缓拿开，随即微笑道“咱们这不是在雅间呢吗，而且常来醉仙楼的谁不知道这间屋子是顾珩常年包着的，识相点的应该都不会在这旁边的雅间用膳, 更别提还有胆子听墙角了。”
“可就算是如此, 咱们也还是不要随意讨论皇家的事情比较好。”
金之明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目光打量着沈曜。
沈曜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 出声问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很好奇, 你说这话，是不是经过了顾珩的授意。”
沈曜一脸疑惑“这同他有什么关系？”
金之明耸了耸肩“谁知道他是不是密谋什么大计划呢，经过魏廉泄题这事, 你们陛下肯定会太子产生了些许不信任或者说不满，顾珩借此机会再搞点事情，让陛下对顾宸的不满加深不正是好时机吗！所以他生怕我这个作为你朋友的话匣子兼不靠谱的搞出了什么坏事之举，让你提醒着我点。”
沈曜摇头“他没说过。”
“那我就更肯定他会有所动作了，毕竟机会难得，不做点什么岂不可惜？而之所以他什么也不说，就是怕事情败露你受到牵连。”
说完，他拿起茶壶给沈曜倒了杯茶，接着说道“不过据我多年来对顾珩这小子的观察，他属于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不做到万全的准备一般不会行动，所以他要是出手，必定事成。不过你要是实在是不放心呢，我觉得你可以去问问顾珩，他感受到你的关心，一个不忍心说不定能告诉你。不过说这么多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反正总而言之，接下来无论是顾源还是顾珩亦或者是顾宣，总会有人出手的，我相信他们不会给顾宸太多喘息的机会了。”
沈曜听金之明提及了顾宣，目光看向他“你也认为顾宣也有夺嫡之心吗？”
“不然呢？他是幼子，又自幼聪慧，母妃近两年颇受盛宠就连淑贵妃都要开始暂避锋芒，更何况他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整日里看着顾宸嚣张跋扈不说且愚钝傲慢，若说没夺嫡的心思，我不太能相信。”
“所以你最近才开始有意亲近顾宣的吗？”
“也不能说是最近，许久以前我们就关系不错。”
“我看你好像是有意与北齐皇子们搞好关系。”
“没办法，这不寄人篱下吗。”
“我倒是见你活的挺滋润的。”
“表面现象罢了，其实暗地里，我有你看不到的悲伤。”说完，金之明神情变得萎靡，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沉重的往事。
沈曜见状，表情丝毫没有波动，直言揭穿金之明“你戏有点多了啊。”
“啊，居然被你发现了，难为我酝酿了好一会儿的情绪。”
沈曜闻言翻了个白眼，然后举起茶杯吮了一口茶，接着问道“你回月照的时间定下来了吗？”
金之明点头“下个月初三。”
沈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那不就是半个月之后了吗？怎么这么快？不是原计划要七月份回去吗？”
“没办法，我父皇的身体快撑不下去了。”
“那你此行回去可有人护送？”
金之明点头“有的。”
沈曜还是有些担心“那护卫身手如何？要不我去拜托顾珩让他派些人手给你吧，对了还有手枪什么的，也都带上，以防万一。”
金之明笑了起来“这些顾珩早就已经给我备好了，你就别操心了。”
沈曜略疑惑“他怎么知道你要回月照？”
“我国来了使臣到北齐，他能不知道吗。不过，这还幸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然他可没这么好心。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要感激他的。”
说完，金之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了沈曜“你将这封信交给顾珩，就说是我答谢他伸出援手的谢礼。”
沈曜看了眼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信封，便知其中内容应该很重要，于是他也没接“你直接交给顾珩不就好了？”
“我来找你之前便去了七皇子府，可是顾珩他人不在。”
“那将信交给管家也行啊。”
金之明摇头“这信上的内容越少人知道越好，整个北齐我只相信你，所以要让你转交给顾珩。”
金之明表情是鲜有的认真，沈曜犹豫了片刻，这才将信封接了过来。
“这信封里面的内容关乎当年顾珩他母妃溺亡的所有真相，你可千万要交给顾珩。”
沈曜点头，然后将信收进了怀中。
随后沈曜和金之明又闲谈了一会儿，金之明问了沈曜栗子蛋糕的做法，想着回月照找人做。
沈曜无比仔细的将做法说了一遍，可金之明只说自己听得有些头晕压根没记住，沈曜无奈只好让小二拿来了纸笔自己一步一步将做法写了下来。
金之明看着沈曜的字，不由得赞叹他的字体颇具风骨，已有大家风范了。
沈曜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随后他将字条交给了金之明。
金之明拿起字条看了许久，像是要将上面每一个字都印在心里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字条叠的规整放进了怀中。
沈曜想着既然金之明要回月照了，那自己就提前给金之明在北齐准备最后一个生辰礼物吧，于是他就同金之明说让他明天待在府里，自己有礼物送给他。
金之明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沈曜就同金之明道了别，准备回府给他准备生辰礼物。
沈曜下了楼来到街上，抬头见金之明还坐在靠窗的位置注视着自己，于是冲他挥了挥手。
金之明冲他微微一笑，这笑容有着沈曜从未见过的一丝忧伤。沈曜见之心脏莫名有些酸楚，然而他并未多想，仍旧回了府。
第二日，待沈曜带着给金之明准备的生辰礼物兴冲冲的上了门，金之明已经不在了。
随后他连忙找人问了金之明的去处，结果被告知金之明昨天下午便已经离开了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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