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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意志

    龙熠和小末被吸入有巢拓的口中后,继续被吸力吸扯,立刻又向上转移到了一个不明空间之中。

    这是一个紫黑色的空间,似乎无边无际。紫黑色的薄雾般的存在,缭绕充斥在这个空间之中,同时隐隐发出红光与白光,甚是诡异。

    身处这个不明的空间之中,龙熠和小末背靠背地伫立在一片混沌之中,仿佛脚踏实地,又似飘浮在虚无。他们就这般感受着脚下似真似幻的接触,同时对四周保持着警惕。

    那阵强大的吸力早已消失,而与这阵吸力一同消失的,还有小末手上的斩魂刀,以及龙熠手上的猎魂叉。此刻,他们两个就这般两手空空地伫立在一处,头上的兜帽都已然被掀开。

    就在这时,有巢拓的声音在龙熠和小末的周遭空间响了起来,“此处乃吾之识海的冥蒙区域,郁积着被我所吸鬼魂的残留意志。从三千年前我战死,直到如今复活,尤其是在不久前,我所吸取的魂魄,魂体虽被我吸取利用,但他们的残留意志,却也存积在了我的识海中,无法被消灭,对我形成困扰。我只好特地在我的识海中开辟出这么一个区域,来存积这些残留的意志。我之前在复活过程中,尚是鬼魂状态时,无法发挥出我应有的实力,被你们纠缠许久,正是因为要分散力量去压抑这些残留意志对我的困扰。”

    有巢拓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尔后继续将他的意念在这处空间中形成声音,对龙熠和小末道:“如今,我刚刚复活成功,这些鬼魂们残留的意志依然与我的这副由魂魄凝实而成不久的身体,有着源流相连般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还是能对我构成很大的干扰。待会儿,等我这副躯体彻底稳定下来,我就能彻底摆脱这些烦人的残留意志的干扰了。你们大概也猜到了吧,我为什么在这时候把你们两只小鬼送来这里!哈哈,你们就帮我分散一下这些残留意志的注意力,减轻一下我的烦恼吧。这些残留意志,会好好招待你们的,你们一定要尽可能坚持久一点,别那么快就被它们所淹没!哈哈哈哈!”有巢拓说完,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大笑声。

    就在有巢拓的笑声在这空间中四处回响之际,龙熠和小末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朝他们挤压了过来。这股力量虽然无形,但却如同澎湃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至,其间还夹杂着一些不明的声音。这些不明的声音似哭又似笑,仿若互相低语,又仿若独自呢喃,但实际上却十分含糊不清,诡异莫测,根本就让人无从辨认这些究竟是什么声音。这些不断响动的不明声音,不仅让人觉得空灵飘渺,而且还会令人顿生毛骨悚然之感。

    “小末队长,好像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正朝我们逼近!这就是所谓的什么魂之残留意志吗?我们该怎么办?”龙熠感到那股不明力量的迅速接近,惊惶不安起来。

    “这股力量,正是有巢拓所吸取的鬼魂所残留下来的意志汇成的。成千上万魂魄被分离出来的意志,汇集在了一起,就犹如大量水滴汇成了一股洪流一般,拥有强大的破坏力。先别慌,我们要保持冷静。”小末语气凝重地说道。就在她说话之时,那股气势汹汹的力量,已然将他们两个包裹了起来。

    起初的数息时间内,身处这股力量包裹之中的龙熠和小末,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除了那些不明的声响在他们耳边响个不停,令他们感到心烦意乱之外,他们并未遭遇任何威胁。然而就在数息后,剧变突生。

    那些嘈杂的声响突然全部消失,令龙熠和小末的周遭空间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随即,在那无形的包围之中,无数隐形的针刺般的东西,同时出现,猛地袭向了龙熠和小末。

    龙熠和小末根本就无法躲闪,相继发出一声惨叫后,便被这些针刺一般的东西击中。这些针刺一般的物体无形无数,同时刺满了龙熠和小末的全身上下几乎每一个部位。

    而更可怕的是,这些针刺一般的物体刺入龙熠和小末的魂体后,就在龙熠和小末的魂体上,钻出了无数细微的缺口。从这无数缺口,龙熠和小末魂体内的魂力,以及幽冥力量,都疯狂地流失而去,根本就无从抑制。而且,这种流失的速度似乎和魂体本身所拥有魂力以及幽冥力量的多少有关,因为拥有更多魂力和幽冥力量的小末,其体内魂力和幽冥力量的流失速度,竟是龙熠的数倍。

    在来不及说出什么话语,也无法作出任何抵抗的情况下,小末的魂体在数息间明显就虚弱了下来。她那原本天真可爱,娇俏亮丽的容颜,在短短的数息间就已变得黯淡无光,憔悴苍白,还有了几分沧桑。另外,她的双脚已变得软弱无力,身躯开始不断摇晃颤抖。但她十分好强,紧咬牙关,苦苦支撑着不让自己跌倒。然而,她只坚持了一息,便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她身旁的龙熠见状,连忙将她一把扶住,尔后与她一起缓缓地坐到了那似虚似实的地面上。龙熠的魂体也在迅速地变得虚弱,但没有小末这般严重,因此她还有余力顾及小末。但不管他们怎么变换动作,他们魂体上刺满的针刺般的物体始终固定在他们的魂体上,持续不断地流失着他们魂体内的魂力和幽冥力量。

    “小末队长,你……你感觉如何?这……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真是可怕!”龙熠咬牙忍受着自己魂体的不断虚弱,痛苦不堪地说道。

    小末的表情更是痛苦,她无奈地摇了一下头,身子一软,便依偎在了龙熠的身上,而头则靠在龙熠的肩膀上,双眼紧闭,双唇紧抿。过了一会儿,她才用娇柔而虚弱的声音在龙熠的耳边低低地说道:“龙熠啊!我……我快不行了……在我消亡之前,我有些话必须要和你说。”

    “小末队长,你别这样说,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快想办法逃出这里吧!”龙熠虽然已惊慌失措,但还想尽力安慰小末。

    “你不要再叫我队长了,叫我小末!龙熠,其实我的服役期如今已经满了,而我早在这次任务开始前就打算好要在期满后选择退役,然后去投胎转世。可是,我在中途改变了主意,你可知道为什么?”小末强打起精神,在龙熠耳边说道,语气温柔和缓。

    “为什么?”龙熠看不到小末的表情,但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正是因为你啊,龙熠!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很有趣,短短十个日夜的相处,我对你有了一些了解,觉得你和我想象中的那个存在很符合。我真的很想在往后的日子里,能再和你一起去执行猎魂任务,和你一起逛这逛那,就我们两个,互相跟随,互相陪伴……因此,我取消了退役的打算,继续当猎魂者,要和你一直在一起……然而……”小末说到这里,全身上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的同时,还开始冒出无数紫黑色的气体状的物体,丝丝缕缕,延绵不绝。而她的表情,则极其痛苦。

    “小末,你放心,我们以后一定还可以一起执行任务的,你一定要坚持住。此时此刻,我们要一同度过这一劫!”龙熠用双手捧起小末的脸,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容颜,哀痛无比地说道,如果他还是活人,而不是鬼魂,早已泪流满面。

    “龙熠!”小末轻唤了一声,将脸颊在龙熠的双手蹭了几下,含情脉脉地与龙熠对望了数息。尔后,她用双手紧紧搂住龙熠,并将头埋在了龙熠的胸膛,而龙熠也用双手将小末抱在了怀中。他们都是鬼魂,都没有血肉之躯,因此尽管这般紧紧拥抱在一起,都无法从彼此的身上得到**的温暖,但他们的内心却一样能感觉温暖。

    拥抱在一起的时候,龙熠没有察觉到,小末的魂体,已从脚开始,渐渐变得透明。而小末则已明白自己即将消亡,并且选择了平静接受。她用少女独有的柔情在龙熠怀中说道:“龙熠,你真好!然而我却无缘再陪伴你,真可惜。”说完,小末抬起头,深深地看着龙熠。

    听小末这么一说,龙熠才发现小末的魂体正在消隐,速度极快,此刻已消隐至了小末的腰部。

    “小末!”龙熠悲痛至极地喊道,但就在他呼喊的这一刹那,小末的魂体已消隐至了脖颈处。

    “龙熠,永别了!”小末刚说完,她那楚楚动人的容颜,包括那含情脉脉的双眼,都在瞬息间消逝在了虚空之中。

    龙熠保持着那个拥抱小末的姿势,一动不动,犹如石雕一般,脸上则是悲痛而绝望的表情。

    下一刻,龙熠突然倒在地上,双手抱头,不断翻滚挣扎,同时撕心裂肺般地大喊大叫起来。就这般持续了数息后,龙熠的魂体也开始冒出了无数丝丝缕缕的紫黑色气体,这是他魂体即将消亡的前兆。

    龙熠的魂体已虚弱到了极点,但那些刺满了他魂体的针刺般的物体,却依然毫不松懈,疯狂地流失着他魂体内仅剩无几的魂力以及幽冥力量。

    这一刻,龙熠预感到了自己即将消亡,于是竭尽最后的一点力量,发出了一声绝望而悲惨的喊叫。但也在这一刻,已开始消隐的龙熠的魂体内,有一股力量,在经受了极度的刺激后,蓦然惊醒了过来。

    不久之前,苍龙为了保护龙熠的魂体不受灭噬,将自己的魂体融入了龙熠的魂体内,并进行了一次魂爆。那次魂爆之后,苍龙之魂并没有消逝,而是融在龙熠的魂体内,进入了长眠。但就在龙熠的魂体即将在那无数鬼魂残留意志的夹击下消亡的此时此刻,沉眠于龙熠魂体内的苍龙之魂,终于在极大的刺激作用下,突然苏醒了过来。

    苍龙之魂苏醒过来后,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高亢的吼声。这声龙吼从龙熠魂体内发出,冲出这层空间,冲出有巢拓的识海,冲出有巢拓的身躯,直冲向霄汉。包括有巢拓在内,方圆十里的所有拥有听觉的存在,都能清晰地听见这声龙吼,并为之震慑。

    有巢拓捡起了地上的羽之辉耀,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它之际,听见了这一声龙吼,也不由得一惊。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在这声龙吼过后,他的识海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未知的存在,并在顷刻间就使得他识海内那成千上万的魂魄残留的意志停止了运动,定格了下来。

    正在有巢拓惊疑之际,那个在他识海内他所未知的存在,竟控制了那千丝万缕的魂魄残留的意志,并通过它们,对自己由魂魄凝实而成,如今尚未完全稳定的躯体,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有巢拓吸取了一万多的鬼魂来凝实自己的魂体,从而达成复活。但与此同时,却也在自己的识海内留下了一万多只鬼魂残存的意志。这些残留的意志不仅不可磨灭,而且与它们所属的魂魄有着不可隔断的联系。有巢拓吸取了那一万多鬼魂,融为自己的魂体,也就与这些残留的意志有了不可隔断的联系,并会受到它们持续不断的干扰。只有真正达成复活,躯体完全稳定之后,有巢拓才能彻底摆脱这些残留意志的联系与困扰。

    此时的有巢拓虽已算是复活,但躯体却尚未完全稳定成型,因此那些魂魄残留的意志,依然与他的躯体有着藕断丝连般的联系。而就是这千丝万缕的细微但还确实存在的联系,令有巢拓未知的那个存在,其实就是苍龙之魂,对有巢拓的躯体产生的强大吸力,能够有效。

    这强大的吸力,是吸魂之力。苍龙之魂自从那次魂爆之后,丧失了大量的魂力,但它的战力却并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有增。丧失了大量魂力的苍龙,就像是陷入了饥饿状态的野兽那般,而有巢拓体内蕴藏着的大量魂力,则正像是它所需要的食物。

    “哼!你是什么玩意!居然敢吸我的魂力,当真是不自量力!”有巢拓怒道,立刻运起力量,去抵挡那股吸魂之力。

    而此时的龙熠,已然因为方才精神以及魂体遭受的极度的痛苦折磨,陷入了疯狂的状态,口中声嘶力竭地喊道:“小末!还我小末!”

    苍龙之魂已与龙熠之魂融为一体,因此其状态已受龙熠的意志所支配。龙熠此刻的疯狂意志,令苍龙在发出一声惊天的怒吼的同时,将那股对有巢拓发动的吸魂之力,提升到了极限。

    在有巢拓的识海内,无可避免地,苍龙的吸魂之力与有巢拓的力量相遇,并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瞬息的较量之后,这两股强大的力量便分出了高下。

    “可恶!为什么竟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和如此疯狂的意志?”有巢拓全身猛地一颤,忌惮地说道,“想不到吸魂无数的我,现在反要被吸了!我竟然还把这玩意儿放进了自己的识海内,致使自己不能发挥出全力来对付它,我当真是自取灭亡!”话音未落,他的力量已在与苍龙的那股强大吸力的较量后,节节败退。

    随着有巢拓的一声惨叫,它的躯体从趋向稳定的**状态,蓦然紊乱起来,开始由实转虚,似乎要从**重新变回魂体。

    “你休想让我变回魂体,然后把我吸取!吾之肉身与元魂,此刻俱碎,共化乌有!我看你还能吸取什么?哈哈哈哈!”有巢拓发出一阵狂笑的同时,自其体内开始的爆裂,顷刻间将其元魂和**迸碎而开。其手上的有巢弓和羽之辉耀都被这股迸裂之力震开。有巢弓落在了数丈外的地面上,而羽之辉耀则在受到震荡后一飞冲天,同时亮起了耀眼的蓝色光芒,犹如焰火一般照亮了夜空,尔后才光芒尽散,坠回地面的某处。而龙熠所处的那处空间,则在刹那间崩溃消散,龙熠的魂体与那成千上万的魂魄残留意志也被波及,湮没在了那片毁灭之中。

    然而,在这之前,苍龙之魂发出的那股强大的吸力,已然开始主导有巢拓的躯体。有巢拓的自毁之力瞬间爆发,似乎无可阻挡,然而在一息之后,却被苍龙之魂的那股吸力牵制抵消,立刻减弱。这两股力量互相僵持了数息后,终于分出胜负,迸裂之力被完全抵消,那股吸力虽也减弱了许多,但还能继续产生作用。

    只见有巢拓躯体迸裂成的无数碎片,竟又缓缓收缩、集中了起来。尔后,这些碎片完成了重组,又一次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存在。但苍龙之魂发出的那股吸力也完全消耗殆尽,不能继续将这个存在变回魂体并吸取到龙熠的魂体中,只能到此为止,保持这个存在的现状。

    如今,这个存在的身材与有巢拓原来的身材相比,变化不大,依然身着银白色铠甲,但那铠甲上却布满了裂纹。但这重组而成的存在,与有巢拓相比,已然面目全非。其面目扭曲变异,显得狰狞可怖,犹如野兽。其双眼赤红如血,头发则全数竖起。一眼看去,这个存在便能给人一种至极的疯狂之感。

    实际上,这个存在虽然是由有巢拓的**重组而成,但他已不再是有巢拓。有巢拓的元魂,已在方才的迸裂之中被毁灭,而此刻,主导着这个存在的,是龙熠的元魂。

    只是,龙熠的意志在方才的那阵爆裂之力中遭受了重创,同时被有巢拓的意志在自毁之时布下了一些残余。因此,龙熠的意志已非正常,而是持续保持在一种忘我的疯狂状态。此刻的龙熠,几乎完全失去了理智与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无法记起,更不能分什么正邪。再加上有巢拓残留的邪恶意志的附着并暗中产生影响,就使得他也会不知不觉地偏向于邪恶。

    有巢拓残留的这些许意志,虽然很少,不足以重构有巢拓的思想,但其中却包含了一些特定的指示,可以对龙熠的意志产生鼓动作用,并极可能使此刻失去了理智的他,不知不觉、自然而然地遵循这些指示行事。可以说,现在的龙熠,极像一只凶残的野兽,会随时对周遭之物发出疯狂的攻击。

    用那双赤红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后,龙熠身躯一动,在有巢拓残留意志的暗中指引下,走向有巢弓的所在,并将它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