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玉大夫才将那张银票往前推动，双眸依旧盯着白烟，这银票姑娘还是收回去吧。我本就是个额大夫行医问诊乃是我的本分。
白烟的眸子向上挑动了两下，随即便扯出一抹笑意，凝视着玉大夫，玉大夫的意思奴婢懂了。
白烟自诩跟在老太妃身边这么多年，早就见惯了那些官场上的嘴脸。
一千两银子，对于一个小小的大夫而言不是个小数字，可是这玉大夫却不肯收下。
根据白烟这么多年的经验，要么便是这大夫愚笨不已，要么便是他嫌弃这一千两银子不够。
想到这里，白烟往屋外瞧了瞧，将声音压低了几分，玉大夫是才来向月医馆不久吧？
玉大夫一愣，缓缓点头。
向月医馆在京城如此出名，这里的大夫每日见到的人非富即贵。玉大夫一个新人，若是想要在京城出头，在这个医馆的确是个捷径。可是，最好的法子还是要成了各位贵人府上的大夫的好。
玉大夫饶有兴致地望着白烟，眼中多出了几抹玩味的笑容。
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白烟却已经看懂了那眼光之中的含义。
战王府如今虽然有宫中派来的府医，可是我伺候太妃这么多年，只要我去同太妃说一说，太妃还是十分愿意再多一位玉大夫这样年轻有为的大夫在身边伺候的。
玉大夫不置可否，挑眉凝视。
白烟心中暗道：还真的是个不上道的傻瓜，自己的话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他还想怎么样？
想着，白烟无奈地长出一口气，只要玉大夫肯将昨日的话烂在肚子里，日后不再去管王妃的事情，我可以向你承诺，从今日开始，你就是老太妃身边的专用大夫了。日后，你不用管再在医馆之中和那些大夫抢病患了。在战王府熬上几年，日后你也算是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想要再拼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白烟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警惕地望着玉大夫的神色。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始终抿着唇瓣，笑呵呵地望着白烟，看不出是欢喜还是恼怒。
许久之后，白烟终于被他这样的笑容盯得受不了了，颇为恼怒地瞪着玉大夫，玉大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玉大夫如梦初醒，哦了一声，坐到桌边，皱眉沉思。
白烟见状，索性也坐在他的身边，盯着他的侧脸。
姑娘的意思我懂了。不过是要我用王妃的性命去换自己的太平前程罢了。
玉大夫说完，抬起眼眸，凝视着白烟。
又是那利剑一般地目光，又是那让白烟全身发抖的目光。
白烟愣了愣，低下头，躲开玉大夫的目光，玉大夫，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要为了自己打算。战王妃出身苏白族，在京城无依无靠，只看着王爷的面色过日子。可是，老太妃是战王的亲娘，在宫中时，也是先皇身边得宠的妃子。如今，即便是当今的圣上也要给王爷和老太妃几分面子。两者之间，到底怎么选择，玉大夫是个聪明人，应该比奴婢清楚。
让白烟觉得诧异地是，不管自己怎么说，玉大夫依旧是那副坦然的目光，没有丝毫波澜地盯着她，似乎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和他无关一般。
待到白烟说完之后，玉大夫才笑着点点头。
他耸动肩膀，无奈地摊开双手，却没有多说，站起身，就往外而去。
玉大夫
见状，白烟也忙站起身，不解地盯着玉大夫的背影，你到底什么意思？
玉大夫立在原地，转过身，目光含笑，眉间的那颗黑色痣记看上去又清晰了几分。
他盯着白烟，虽然笑着，可是那目光却让白烟不寒而栗。
姑娘，我是个大夫，行医问诊乃是我的本分，也是我的义务。你要我在医者的本分和所谓的前途之中选择一个，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白烟跺了跺脚，低声道，蠢货！
她匆匆上前，挡住玉大夫的去路，倔强地抬起头，盯着玉大夫的侧脸，沉声道，玉大夫，这是在京城！这里在天子脚下。你知道为什么每年有这么多像你一样的人前赴后继地要进京城吗？他们是为了守住自己的义务和本分吗？他们就是为了在这里和那些王公贵族离得更近一些，为自己奔的一个大好前程。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摆在你的眼前，难道你要视而不见，甚至放弃吗？
玉大夫的眼中终于有了些波动。
只是，那波动和白烟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逐渐恼怒起来，最后眼中竟然满是怒火。
这位姑娘，你说的或许对，可是那不是我的选择！
说完，玉大夫拨开白烟便往外而去。
待到走到门边，玉大夫突然转过头，盯着白烟，上下扫视了一圈，老太妃这么多年都是宫中的月例银子养着，哪里能拿出一千两银子打点一个大夫？
白烟诧异地抬起头，惊讶地望向玉大夫。
可是，玉大夫却没有给她多说的机会，已经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白烟瞪着玉大夫的背影，将手中的帕子拉直又狠狠地甩了出去，傻子！这世上如今竟然还有如此愚笨的傻子！要给那个小贱人瞧病是吧？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在太妃的眼皮底下给那个贱人瞧病！
说着，白烟哼了一声，便扭动着身子往外走去。
她速度很快，几步只见便超过了玉大夫。
白烟别过头，冲着玉大夫呸了一声，活该你一辈子就是个大夫！
跟在玉大夫身边的刘长贵听到这句话，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小心翼翼地别过头，紧张地望着玉大夫。
玉大夫却没有一丝愠怒之色，只是停下脚步，看着白烟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玉大夫抬起手，轻轻晃动两下，一侧的屋顶上飞身而下一个人影，立在玉大夫面前，投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待到看到玉大夫用下巴指了指白烟，那人影即刻双手抱拳，行了礼，便迅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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