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喉咙那股腥味的,是脑子突然涌上的昏沉。
她已经撑到了极限了。
阿锦猛地咬破了舌尖,强迫自己维持清醒。
——她可以脆弱,但是不能在羽星罗面前这样脆弱。
她抬手推开他,“你救我一次,我之前给你解毒,我们两清了,你走吧。”
她不想和他再有牵扯。
羽星罗周身的气压蓦地降了下来,他一把将她重新扯回怀里。
“呵。”他微凉的手指用力掐住她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两清?谁告诉你的?我若不愿意和你‘两清’,你有选择吗?”
阿锦闭了闭眼,心头控制不住地升起怒气。
她本来想平静地面对他,但是他总是能轻而易举挑起她的火气,刚才承他救命的感恩之情已经荡然无存。
她用尽仅剩的力气,恨恨地将他手从下巴上掰开,“我就是要和你两清,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羽星罗,你别太过分!”
“过分?”他语气陡然一沉,笑了声,“让我告诉你什么才叫过分!”
话落,阿锦还没反应过来,突然之间天旋地转,被扔在了床上。
她身上还有伤,但他好像丝毫不怜惜,毫不犹豫撕破了她染血的衣服。
阿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他手碰到她肚兜的时候,她猛地抬手。
“啪!”
耳光落下的瞬间,空气中一片死寂。
阿锦呆怔了一瞬,她没想到他竟然没躲。
在一片死寂中,羽星罗目光晦暗,可怕极了。
“是我太纵容你了。”他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下一刻,顿住的动作重新继续,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阿锦身上一凉。
她瞪大了眼睛,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从未这样难过、这样愤怒过。
“你滚!”她不顾身上的伤,奋力地挣扎。
伤口撕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床。
阿锦手心突然滑出一把匕首,她毫不犹豫朝他心口刺去!
她重伤之下的速度和力道,怎么可能伤得到他?
羽星罗不费吹灰之力就截住了她匕首,但他脸上还是阴云密布,“你对我倒是下得去手,恨不得我去死是么?你对鹤白羽也这样吗?”
阿锦僵了一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敢跟我承认?”羽星罗嗤笑一声,“你们半夜幽会,当我不知道吗?你难道要跟我说,你们半夜三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什么都没有?”
他越说,脸色越阴沉。
阿锦想起了之前桌上消失的纸张,她不再否认,却是说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心口堵着一口郁气,“我和他怎么样,那是我和他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我有没有资格,不是你来说了算的。”羽星罗目光阴翳,微凉的手指抚过她下巴上他之前掐出来的红痕,语气十分危险,“你是不是要吃过教训,才会懂事听话一点?”
阿锦胸口因为愤怒而不断起伏。
她冷笑,“教训?那你倒是试试!你就是弄死我,也别想我当你的玩物,任你摆布!”
又说:“你这般肆意玩弄我,不就是因为我没有靠山,只能任你摆布吗?如你所说,我和翊王不清不楚又怎么了?我明日就去请陛下赐婚,不知到时我成了翊王妃,你还有没有那胆量!”
羽星罗彻底被她激怒,手上力道几乎要捏断她纤细的手腕,“你敢!”
阿锦仰着脖子,笑得嘲弄又挑衅,“你看我敢不敢!”
她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羸弱,嘴唇几乎没有血色,但是眼中却有着火焰一样的光芒,直直烧到了他心里。
羽星罗心头一股郁气不上不下,他微凉的手指危险地抚过她纤弱的脖颈,突然之间冷静下来。
他大手虚虚的握着她脖颈,仿佛随时会将之捏断。
“乖一点。”他目光晦暗,“惹怒我,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张嘴。”
阿锦紧闭着嘴巴,将脑袋偏向一边。
见她不听话,他捏住了她下颌,强迫她张开了嘴巴,然后突然吻了下来。
阿锦根本没有力气挣扎,他的吻极其凶狠,迷迷糊糊间,阿锦感觉到一粒极其苦涩的丹药被渡到她口中,在她嘴里化作满口的苦味。
身体的疼痛,在那丹药入口之后,慢慢开始减退,但是脑子却越发的昏沉。
在意识即将陷入黑暗的时候,阿锦感觉一个吻落在她眼睑上,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要听话一点,别做让我生气的事。”
……
第二天,阿锦睁开眼睛,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因为她之前说了要闭关,这几天都没有人打扰她。
她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床上染血的衣裳和床单也已经消失不见,若非她身上不着寸缕,以及她唇上还留着他咬破的伤口,她几乎要以为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锦愤愤地将软枕狠狠砸在地上,接着颓然地靠在床头。
他把她当成什么呢?
她下了床,迅速收拾好,然后出了屋子。
“备车,去翊王府!”
别做让他生气的事?她爱怎么他管得着吗?
回想昨晚的事,阿锦心头的怒火越烧越盛。
她向来吃软不吃硬,他威胁不让她做什么,她还非去做不可。
如果嫁给翊王,就能够摆脱掉他这么个神经病,她很乐意!
飞花看着阿锦冷着脸前往翊王府,心头一突。
大事不妙啊……
昨晚王爷才让她看紧王妃,尽量别让她和翊王爷见面,结果今天王妃就要主动去找翊王爷了?
飞花急忙快步跟上去,不动声色道:“王妃,如今王府招惹了药师协会,那些老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狗急跳墙,您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属下跟您一起去?”
阿锦看她一眼,道:“那就跟吧。”
上了马车,阿锦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想着待会儿到了翊王府该怎么说。
她之所以要去翊王府,心里是有底气的。
翊王几次半夜来她屋子,态度暧昧不明,联想到宸帝之前那奇怪的、说支持她改嫁的话,她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宸帝和翊王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思,但是现在正好合了她心意。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
阿锦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突然觉得自己贸然来访,很是失礼。
她突然犹豫了下,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些冲动了。
能够摆脱那个神经病自然是很好,但是若是要以自己的婚事为代价……
阿锦这才意识到,自己头脑发热时候的念头有多不理智。
她正想着要不然回去吧,结果翊王刚好回府,看见了她。
翊王从马上下来,亲自走过来,神色比起以往的淡漠多了些许温和。
月照依旧落后一步跟在他身边。
月照:“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阿锦下了马车,冷静下来的她有些尴尬,她道:“之前的事,说过来亲自登门和皇叔道谢的。”
越王竟然笑了一下,笑容极其短暂却浅淡,但是有如三月春风,好看又迷人眼,阿锦都忍不住呆怔了一瞬。
他对阿锦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阿锦忙上前,同他一起往里面走。
飞花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说不出的焦灼,急忙跟上去。
月照偏头看了她一眼。
进了翊王府,阿锦就上次翊王帮忙的事认真又道了一次谢。
来时的打算她是彻底给压下去,不打算说出来了。
因为越想越不值得。
她实在不该那么冲动。
阿锦打算再说几句客气话就走。
然而喝了半杯茶,话说得差不多的时候,翊王突然侧了侧首,示意月照和飞花等人都下去。
月照微微一垂首,直接退下了。
飞花只能跟着出去。
霎时间,厅堂里只剩下阿锦和翊王两个人。
阿锦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皇叔是有什么要事要同我说吗?”
连月照都下去了,她直觉接下来翊王要说的事肯定不一般。
翊王点点头。
他提笔在宣纸上落下一行字,然后看向阿锦。
阿锦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待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她当即呆立当场。
上面写的是——
【你可愿嫁我?】
阿锦错愕地看向翊王,“皇叔,你……”
她都忍不住怀疑翊王是不是有读心术!难道是之前她心里乱七八糟想的那些被他知道了?
翊王继续写:【此事皇兄已经知晓,你若愿意,他将下旨赐婚。】
阿锦心头乱糟糟的,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是亲眼见翊王承认,她还是被惊到了。
她欲言又止,最终问道:“皇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她实在好奇,翊王这般人物,为什么竟然会看上她。
翊王只写三个字:【你很好。】
写完他看着她,目光很温和,在等她的答案。
阿锦嘴巴张了张。
明明来的时候她还那样打算,但是现在翊王主动了,她竟然不知所措了。
沉默了许久,她开口:“皇叔,我……”
话还没说完,翊王却抬手止住了她。
【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必现在答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