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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吹起的风有些不合时宜。

    厚重的血腥味伴随着这阵风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骑士们和其敌人的甲胄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他们静静地躺在地上,任凭鲜血从伤口中流出。

    经过漫长的对决,剩下来的人们属于国家骑士的阵营。

    在这些遗骸的更前方、靠近王城的地方,是围成一圈的幸存下来的国家骑士和冒险者,他们互相搀扶着,刻意不去看身后伙伴与敌人的尸体。

    而在他们围绕着的中心,此刻正发出钢铁互击的声音,那是他们的战斗,也是最后一场战斗。

    “呼……”

    怀特向后跳开一大步调整呼吸。

    “真是没想到,你这把年纪还有这样的力量和速度呢。”

    切斯曼看着后退的怀特也吐出一口气,佩服似的说道。

    “承蒙夸奖。”

    “不过体力就是一个大问题了啊。”

    “若是用于斩杀你的话足够了。”

    “希望如你所说呢。”切斯曼脸上的笑意更浓,“你那把剑快不行了吧。”

    “你的不也一样?”怀特看了看自己剑上的缺口后回应道。

    切斯曼无奈地耸了耸肩:

    “即使如此,你与我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就这么说吧,就算空手搏斗或是其他的方式,你都不可能打得赢我,让你活到现在是出于对老人的尊重哦。”

    “这样啊。”怀特笑了笑,“除了长剑我其他方式也略胜你一筹,之所以让你活到现在是出于对年轻人的爱护。”

    嘲讽被反讽的切斯曼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他只是在虚张声势,看看对方会不会自乱阵脚罢了。

    而这一点对怀特来说刚好没有作用。

    两人的嘴上功夫展示他们似乎尚有余力似的,但战斗的惨烈程度完全不那么乐观。

    怀特的右眼因为头上流下的血水的浸染而微微眯起眼睛,左臂也满是伤口,身上开了一道从左胸到右侧腹的口子,右臂的护肩被砍飞,肩膀也淌着血。

    切斯曼也好不到哪去,左臂已经被砍飞,仅仅留下肘部以上的部位,左肩也有一处贯穿伤,脖颈的侧面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右腿似乎是因为被砍伤了筋骨而微微颤抖着。

    两人都是千疮百孔的状态,任何一方随时倒下都不奇怪。

    但他们都没有天真到觉得对方会放过自己,切斯曼拿着武器的那只惯用手保护得好好的,而且怀特也尚有最后一搏的余力。

    “呿,果然只能硬上啊。”

    “从一开始就决定了互相搏命不是吗?”

    听见怀特回答的切斯曼叹了口气,重新架起剑,怀特也摆好架势,准备开展新一轮的战斗。

    开战的信号是怀特呼吸时呼出一口气的瞬间。

    切斯曼以完全不像是右腿有伤的速度冲向怀特,怀特慢了一步才做出反应,但这并不至于导致怀特丧命。

    怀特奋力地举起长剑,将其挡在自己的左眼前。

    下一刻,手上传来的力道告诉怀特,他成功地拦下了对方瞄准自己左眼的攻击。

    怀特的反应速度并不如切斯曼快,不过并不代表这次的防守是侥幸,就在切斯曼做出动作的前一刻,尽管只是很微小的动作,但怀特还是察觉到了他将剑尖偏向了自己的左侧,光这一点怀特就能解读出他的攻击路线。

    剩下的就是猜测对方会攻击自己左侧的哪个地方了。

    然后结果就是怀特幸运地猜中了。

    即便不然,怀特也做好了失去一只眼睛的同时斩下对方的右臂的觉悟。

    他们之间不需要虚招,因为两人都能看穿对方的动作,而虚招不过是浪费自己体力的无意义行为罢了,况且软绵绵的剑路只会被对方架开并反击而已。

    不玩花样,两人都只是为了取得对方的性命而挥剑。

    攻击被防住的切斯曼也不急躁,他扬起一脚,试图攻击怀特的腹部,而怀特并没有刻意勉强自己去防守,而是将全身的力道击中在腹部的肌肉上,接下这一脚。

    但这个选择却让怀特的防守出现了破绽。

    察觉到怀特手上力道减弱的一瞬间,切斯曼单单靠立于地面的右脚施力,再次将手中的剑压了下去,剑刃毫无阻拦地浅浅没入怀特的左肩。

    若不是护肩尚且还在,怀特的左臂可能就被直接切断了。

    “怀特大人!”

    周围的人们发出悲鸣。

    “别过来!”怀特重新加强手上的力道,将对方的剑推离自己的肩膀,同时挥出一记横斩,给切斯曼的胸口开了一条横向的伤口,“这是我的战斗!”

    切斯曼往后跳了一步,触碰了一下胸前的伤口,将传来的痛感抑制的同时轻声道:“大意了啊。”

    “年轻人自信是好事,但别自负了。”怀特活动了一下左肩确认灵活度以后开口。

    “那还真是受教了,话说,你还不让你的手下来解决我吗?现在我可是孤身一人哦。”

    切斯曼环顾了一下四周,国家骑士和冒险者围成一圈,宛如竞技场一样将怀特和切斯曼关在一起。

    “如果是作为一个将军的话,被那样杀死有损你的身份。”怀特耸了耸肩。

    “这样啊……实际情况呢?”切斯曼似乎并不接受这份说辞。

    “……”怀特看了眼切斯曼,然后将长剑插入地面,双手撑在剑柄上说道,“没有哪个男人会在自己女人被欺负的时候默不作声吧。”

    “哦?”切斯曼微笑着眯起了眼。

    “为了我的爱人,我一定会亲手埋葬你。”

    “你还真是宠妻呢。”切斯曼笑出了声。

    “就当你是在夸我吧。”怀特边说边拔出长剑,“废话说完了?”

    “最后的寒暄不要这么冷淡嘛。”切斯曼说着说着,手中的长剑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确实是最后的呢。”

    这么说着的怀特率先发动攻击。

    踏着沉重的一步拔出武器,然后摆出大上端的怀特狠狠挥下长剑,判断来不及躲闪的切斯曼用仅剩的单手举起自己的长剑,剑身倾斜,试图卸去一部分力道。

    接下来传递到手中的冲击让他庆幸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

    宛如被堕魂猛挥一击命中的感觉让切斯曼重新认识到怀特即使年迈,但也是斯希格帝国的将军这一事实。

    但也仅此而已。

    切斯曼在将怀特的力道卸去的同时,看准对方因为大力挥砍而出现的踉跄,将长剑一抬,顶开怀特剑刃的同时反手一挥,给怀特的胸前留下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伤口。

    受了一记反击的怀特没有讶异也没有害怕,而是挥动左手,目标是因为挥舞长剑后中门大开的切斯曼的胸口。

    “喝!”

    怀特就任凭手中的长剑带着自己的身躯向右方倾斜,同时借这股力道击出一记直拳。

    没料到怀特这记攻击的切斯曼毫无准备地挨了这一下,感觉肺部的空气都被挤出来的他借冲击往后退步,同时拉回长剑挡在自己的面前。

    怀特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在继续往前冲出的同时将右手放松,长剑因为他的动作而带到了身后。

    接下来的攻击就要切斯曼去猜测了。

    是从自己左下方来的斩击?还是由下而上的挥砍?

    然而不管怎么选,起手动作肯定由下而上,其他的方向则会给自己反应的时间。

    切斯曼意识到了这一点,将左腿往后退了一步,用残破的右腿当做一时的支撑。

    接下来,一闪而过的剑刃转眼就逼近了自己的面门。

    侧面而来的挥砍吗!

    但那也没有任何影响,倒不如说,对方选择了这种攻击是葬送了自己。

    因为向后撤步而导致自己的正前方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锐利的剑锋前。

    不过切斯曼是斯希格帝国的将军。

    是凭借一己之力就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的男人。

    老弱无力的攻击不可能击败他。

    切斯曼瞄准水平朝自己挥过来的长剑的剑身。

    “结束了!”

    切斯曼这么大喊着的同时,一道锐利的响声传到了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

    出现在围观者眼中的画面是,切斯曼的长剑已经挥下,而本应斩开他喉咙的怀特的长剑不知所踪。

    若要找到它的话,只需抬头即可。

    从靠近剑鄂处被斩断的长剑剑身在空中高高飞舞着。

    如果剑刃对剑刃的话,指不定是谁的长剑断裂。

    但如果是剑刃对剑身,并且瞄准了出现缺口的地方的话——

    围观者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切斯曼一气呵成,将挥下的长剑收回到自己面前,然后往自己的右前方刺去。

    紧接着,剑刃没入**的触感传到了他手中。

    “可惜啊,差一点你就如愿了。”切斯曼说着,将手中的力道加重。

    是因为长剑被斩断而惊讶,还是因为没有余力去回话?怀特没有回应。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了吗?真是可悲……”

    “一如既往地大意呢。”怀特低沉的声音响起,切斯曼不由得愣了一下,但下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怀特猛地用空闲的左手握住了切斯曼唯一的一只右手的手腕,然后拉动自己的右手,将自己手中没有剑刃——正确地说还有小半截剑刃的长剑对准的切斯曼脆弱的喉咙。

    刀剑没入皮肉的触感这回是传到了怀特的手中。

    紧接着便是温热的鲜红在自己面前飞舞。

    “咳……该死……”气管被血液堵住的切斯曼组织着语言。

    “就算只有剑鄂,我也会用它切开你的喉咙。”怀特苍白的胡子被鲜血染红,而他的视线中出现的是渐渐无力的切斯曼。

    “最后的一点时间用来后悔吧。”怀特猛地拔出断刃剑,鲜血此刻犹如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切斯曼松开刺入怀特腹部的剑的剑柄,往后退了一步,用单手捂住自己被破开了个大口子的侧喉。

    然后就这样无力的跪倒在怀特的面前,再无动静。

    “受人敬仰的帝国将军落得如此下场,咎由自取。”怀特边说边回过头,战斗已经结束了——

    还没有。

    “……怀特大人……”

    一名帝国骑士向怀特搭话,他周围的同僚和冒险者也面色铁青。

    不用说出接下来的话,怀特就明白了他最不愿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直以来的激战都让他忘记了这件事的存在。

    他缓慢地回过头,看见的是——

    在不知何时出现的不详魔法阵中,缓缓站起身的,理应死去的切斯曼的身姿。

    ——

    真的不妙。

    薇尔杰琳全身的细胞都在告诉自己这个事实。

    面前的这个存在已经不能用怪物就可以形容了,怪物这个词是用来形容那些比起这个存在还稍嫌可爱的魔物的。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以这个姿态出现的,有些难以把控。”

    那个存在以流利的话语喃喃自语。

    “别开玩笑了……怪物流利地说着人话什么的……”是因为太过于恐惧了吗,西斯提亚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

    “真是无礼呢,居然说我这个由伟大的大人赐予的身躯是怪物。”那个存在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

    光这个举动就让在场的每个人因为沉重的杀气而说不出话来。

    “让我的客人等太久也不好呢,那么,重新开始吧。”赛普洛口中的客人究竟是面前的五人还是不知何时消失的马斯克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薇尔杰琳光要应付对方已经竭尽了全力。

    “过来!”

    听见薇尔杰琳呼喊的罗带上腿脚不便的洛兰,迅速退到薇尔杰琳的身后。

    “降临于世的神圣光芒啊,庇护我等吧——灵光障壁!”

    咏唱结束,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即刻出现在薇尔杰琳的面前,将整个房间隔断成两部分,薇尔杰琳这边的人们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而法阵上的断句则是一刻不停地变化着。

    之所以在不停变换,是因为要防御所有可能来袭的魔法。

    防御特化型强化魔法——灵光障壁。

    不论是弱化魔法还是攻击魔法,全部都不值一提。

    这是薇尔杰琳所能使用的最强的防御魔法。

    然而,虽然被称为无敌的存在立于面前,赛普洛也不由得露出了烦躁的神情,但也只是感到厌烦的程度。

    “啧,烦人。”

    赛普洛这么说着,大大挥下手,空气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的魔法能量块,每出现一块,他脚下的各物种的头就发出一阵悲鸣。

    连咏唱都不用,或者说咏唱由那些头完成,怎么样都好,魔法汇聚成型。

    所有的能量块击中灵光障壁,灵光障壁巍然不动——仅仅一瞬间。

    接下来发生的会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每有一个能量块砸中灵光障壁,魔法阵就会发出震动,与此同时,有一句断句因此消失。

    而能量块因为撞上灵光障壁消散的同时,就有悲鸣传到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那是牺牲者灵魂的悲鸣。

    那是用牺牲者的灵魂消耗灵光障壁的战斗方式。

    数以百计的悲哀灵魂撞上光芒而消亡,之前的悲鸣还未散去,新的悲鸣又填满空间,整个房间变得犹如鬼魂在痛哭一般嘈杂。

    西斯提亚闭紧眼睛,用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蹲下身子,希雅也瘫坐在地上颤抖着身子,豆大的泪珠不停滑落,连罗和洛兰都不由得感到胆战心惊。

    在最近距离承受牺牲者怨念的薇尔杰琳脸色苍白,额头上不停冒出冷汗,精神上和魔力量上的重压一起压在她的身上。

    然后接下来的发展就能预见了。

    宛如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个灵魂压制成的能量块的消亡,灵光障壁也消散在空气中。

    即使面对大魔导师释放的“圣裁”都能完全拦下的灵光障壁,在施术者魔力耗尽前,就被击破。

    若是让魔法师们知道肯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吧,不过他们也不会知道,因为知晓这件事的人类即将被屠杀殆尽。

    所谓无坚不摧也不过如此。

    仿佛这么说着的赛普洛踏出一步,脚下的头颅发出令人不快的肌肉挤压声音。

    “罗……”洛兰即使在这份重压之下仍冷静地向同伴做出指示。

    “……明白了。”罗退后一步,将魔力枯竭的薇尔杰琳和恐惧不止的西斯提亚送到希雅的身边,然后在她们的前面摆好临战架势。

    “真是……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洛兰这么说着,露出了带着觉悟的笑容,然后他用力支撑起自己颤抖的双腿,强迫自己立于赛普洛的面前。

    “哦?即使如此还打算抵抗吗?所以说人类啊……”赛普洛似乎由衷感到吃惊,而他那笨重的身子让他行动的速度相当缓慢。

    “予我庇护,助我杀敌——战神降临!”

    洛兰没有回应,而是一口气释放出魔法。

    作为榨干洛兰魔力的代价,巨大的身影撑破房间的天花板,具现化出现在赛普洛的面前。

    身着金黄色的铠甲、身后六翼、右手大剑左手法杖的神圣存在散发出浓浓的威压感,将房间内的污秽之气一扫而空。

    但即便如此。

    “神……吗?明明是个没有信仰的大陆,真是讽刺呢。”赛普洛关注的点似乎不在洛兰的魔法上。

    “你也就只能再神气一会了。”洛兰瞪着赛普洛道。

    “就凭你那副身子?”赛普洛笑道,“没有你的指示,那个魔力具现化也不会动不是吗?”

    被他看穿了。

    洛兰不由得在心中这么想。

    一瞬间的动摇没有被赛普洛看漏:“而且,战神?那是什么?我所见过的神,可是远比这些垃圾具现化还要高等的存在!那是吾等的顶点!是吾等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么说着的赛普洛罕见地激动起来。

    “你说……你见过……”

    “废话多了。”赛普洛打断洛兰,“虽然这个具现化有些棘手,但是连施术者本人都不知道它原本的力量的话就无伤大雅了。”

    听着两人对话的薇尔杰琳挪动身子,察觉到的罗立刻将其扶起。

    “薇尔杰琳女士……”

    薇尔杰琳仅仅用单手制止了罗,然后用眼神看向身后的两个少女,示意罗该做些什么。

    “是吗……既然您意已决,老夫不会阻拦。”明白了薇尔杰琳下一步行动的罗,闭上眼。

    “……”薇尔杰琳呼出一口气,调整呼吸,然后开口,“以吾灵为媒介,牵起丝线,扣上锁链……”

    魔力枯竭的话,只要用灵魂去施法就行。

    这个魔法的方便之处就在这里。

    如果刚刚灵光障壁代表“无敌”的话,这个魔法就代表“必死”。

    可是如果无法施展的话,一切都是空谈。

    “闹剧该结束了。”赛普洛这么说着,打了个响指,“全部破坏。”

    霎时,不管是神之战士,还是薇尔杰琳的魔法,亦或是罗的强化魔法。

    全部在同一时间消失。

    “怎……”

    “不必理解,这是尊贵的大人赐予我的力量,准备好接受死亡了吗?”赛普洛的背后猛然突起,蚀灵的巨大翅膀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对应的,他脚下的蚀灵的头颅也化作烟雾散去,只留下螃蟹一样的节肢。

    但这还没结束,之后便是从两肋间伸出的两只堕魂的手臂,各持着宛如直接用骨头制成的巨斧。

    “大概这样吧。”赛普洛自言自语着,“虽然对付你们有些浪费,但这是我对你们取悦我一事而表达的感谢。”

    魔力枯竭,魔法被破坏。

    那只有用刀剑奋力一搏了。

    这么考虑着的洛兰正想迈出一步,自己手中的剑的剑刃就不知所踪,唯独留下剑鄂。

    “乖乖等死。”赛普洛收回其中一只堕魂的手臂,“我想想,是一下子全部杀掉呢,还是一个个杀呢……”

    轻松地像是去吃饭一样,赛普洛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该怎么办?继续原定计划让罗带着西斯提亚和希雅逃走吗?但是罗的强化已经被解除了,不可能从这家伙的手中逃脱,还是说,尝试一下?

    洛兰拼命动着脑,试图找到合理的方案。

    然后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无计可施。

    “再见。”

    赛普洛似乎决定一个一个杀死,而他的第一个目标,便是最靠近自己的洛兰。

    身后的罗和薇尔杰琳似乎打算冲过来,而西斯提亚估计也在看着自己的末路吧。

    早知道就跟希雅小姐表白好了。

    洛兰这么想着,连剑都懒得抬起来,倒不如说,连剑身都消失无踪的还能叫剑吗?

    下一刻,锐物刺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

    “这可真是美妙啊。”一头堕魂沐浴在血液中陶醉地说道,“不愧是那位大人赐予我的力量,多亏了你才能施展出来啊,怀特。”

    切斯曼,不,原本是切斯曼的堕魂这么说着。

    那堕魂踢开面前的国家骑士的尸体,向怀特迈开脚步。

    白浊的眼睛,外露的脊骨,庞大的身躯,大部分特征都与普通堕魂一模一样,若要说区别的话,应该就是毛发尚且还在,并有对话能力这一点吧。

    怀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战士们也效仿,最先冲上去的同伴此刻已经化作尸骸躺在堕魂的旁边,这一事实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别怕啊,我还要特地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杀了我,可能我还不知道怎么得到这幅梦寐以求的身姿呢,我要感谢你,怀特,为了感谢你,我赐予你没有痛苦的死亡。”

    切斯曼化作的堕魂一步一步接近怀特。

    是战还是逃?

    这个问题只在怀特的心中出现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舍弃身份的污秽之物不值为惧。”怀特停下了后退的脚步,“即使无法伤你分毫,我也会挥下我的剑刃。”

    “有意思,那就……”

    切斯曼的声音被剑刃摩擦地板出现的刺耳声音打断。

    “好吵啊,是谁啊!”

    切斯曼回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里应该没有任何人了才是,难道是躲起来的骑士或者是冒险者?

    几乎是在回头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对方是谁。

    那标志性的黑色全身铠和大剑。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切斯曼难掩讶异,“你不是应该在本部躺着吗?”

    “哦?”

    纵使切斯曼的话语再多,黑骑士仅仅以疑问的声音就让切斯曼全身的警钟都敲响了。

    “会说话的堕魂?你跟那家伙是亲戚吗?”

    “你在说些什么……”

    切斯曼的话还没说完,黑色的细线就在眼前出现。

    黑色大剑的剑刃近在咫尺。

    切斯曼几乎是以毫厘之差躲过了向自己脑门劈下的攻击。

    “你这家伙是怎样?”

    切斯曼难掩惊讶,化作堕魂的自己不仅有原来人类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还得到了堕魂力量的加持,但即使如此,他还是难以躲开黑骑士的攻击。

    更别说接下了。

    “看来你比那家伙弱呢。”黑骑士维持挥砍的姿势,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究竟有什么毛病……”切斯曼的话说到一半就梗住了喉咙,“你……”

    黑骑士看向他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光芒。

    黑骑士以行动回应切斯曼的疑问,他踏前一步,挑起大剑。

    切斯曼作为堕魂重新长出的左手就从根部被切断。

    “怎么会让你……”切斯曼立刻向右侧跳开,但那只是徒劳,黑骑士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出现在他的前方,挥下大剑。

    这次是右手。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家伙!!”切斯曼大吼着,试图直接咬断近在眼前的黑骑士的喉咙。

    但黑骑士蹲下身子用腿一扫,切斯曼就因为沉重的一击而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下一刻,黑骑士准确的一击将切斯曼的双膝一齐切断。

    四肢皆远离自己的切斯曼连愤怒,亦或是求饶的声音都没发出,黑骑士就将金属靴子踩在切斯曼的脸上,恰好堵住了切斯曼的嘴。

    “堕魂就乖乖安静死去,别鬼叫。”

    黑骑士居高临下说着,将黑色大剑刺入切斯曼的喉部,一点一点地推进,一点一点地深入,切开皮肤,割断肌肉,然后是经脉,接着是骨头。

    一切缓慢得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

    最后,薄弱的后颈皮肤毫无悬念地被切断,切斯曼的头颅与他的四肢一起被从躯体分离开。

    而他本人则是在开始没多久就放弃了挣扎。

    “既然你是会说话的个体,不知道能不能感受到绝望或是恐惧呢,如果能的话就好了。”黑骑士抬起脚,看着**逐渐溃烂的切斯曼。

    ——

    赛普洛看着没入自己胸前的水色箭矢。

    “这怎么可能……居然没有防御住……”

    这回他看向的是自己面前破碎的魔法障壁。

    这个魔法障壁是他周身自动展开的,也是那位大人赐予他的力量,别说人类普通的魔法了,就连所谓的“圣裁”都能抵消。

    那么这个突破了自己障壁的水色箭矢是怎么回事?

    他将视线投向障壁之前,魔法的主人,身穿白色连衣裙的人类少女。

    不,不是人类。

    “魂灵……还是被赶上了吗……”

    赛普洛低声说出对方的种族,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人类怎么样都好,他们不可能伤到自己,若是要强行杀死那些人类的话,那个魂灵肯定会趁着这个空档攻过来。

    即使脑中正模拟着一切行动成功的可能性,赛普洛还是一副神在在的模样:“这位不是魂灵族的少女吗,实是难得一见啊。”

    少女没有回应,眼神自始至终冰冷无比。

    赛普洛暗暗咋了下舌,迅速将其中一只堕魂的手臂扭曲出怪异的角度伸向身后开启的黑洞中,同时另一只手臂和两翼攻向少女。

    只要拿出那颗珠子,魂灵就不足以畏惧。

    但那个动作在中间就停了下来。

    少女抬起的手释放出的黑色洪流将双翼和两只堕魂的手臂准确地吞没,仅仅留下赛普洛原本的身躯和身下的巨驱。

    “同样的招数,我还真是被小看了。”少女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明明是清澈悦耳的声音,但在赛普洛听来就像是丧钟响起。

    “你的力量之前……”

    “这要多亏你给我的主人送来那么多的食粮。”

    “……果然……”

    “闲话少说吧,主人也差不多等烦了。”

    “这样啊。”赛普洛从她的话语中得知了某个情报,然后轻笑,“这样说的话,你们也知道了世界尽头的事情了吧。”

    赛普洛说出的话让玉有一瞬间的恍神。

    就在这一瞬间。

    巨大的魔力洪流从赛普洛的面前发出,作为代价,它身下的巨躯消失无踪,而身体也变得更加干涸。

    如果正面对抗的话,自己不可能打得赢玉,这是他切实体会到的。

    但突袭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一击赛普洛有自信可以将这个国家由前到后全部贯穿。

    那么即将遭到这个魔力洪流直击的玉呢?

    赛普洛最后看见的,是带着不屑表情玉,以及她身后的黑色粒子在一瞬间汇集成黑色羽翼,然后大大张开的光景。

    然后。

    巨大的魔力洪流即刻就被更加巨大的洪流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