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景恬能看见这双眼睛,定会惊呆在原地,竟然是她?
可惜,她还躺在南宫离的臂弯昏迷不醒,错过了揭穿此人身份的大好机会。若景恬知晓日后和此人周旋得死多少脑细胞,她一定养成坚持戴防毒面具出门的好习惯。
“去烧水。”
南宫离丢下一句话就闪入卧房,留下身后若干大眼瞪小眼的暗卫。
他们没看错吧,王爷抱着姑娘进卧室了?
哇啊?
还要烧水?
看来王爷兴致很高昂,他们是不是应该贴心地把浴桶也送来?
王爷腼腆害羞,他们这些当下属的总该多费费心。至于缉拿要犯的重任,就交给黎统领好了,他们坚信黎统领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黎昕: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小朋友?
不等黎昕反对,暗卫们一哄而散,劈柴的劈柴、烧水的烧水,还有四个人合力扛起红玉水晶鸳鸯缸,嘿哈嘿哈地挪动。
黎昕:……
平时咋没见这群小兔崽子这么积极呢!
屋外无声,帷帐内沉眠之人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南宫离将景恬安置榻上,刚要回身吩咐事宜,手腕却被捉住。
低头,是景恬软绵绵的小手。
人虽没有醒,面容却皱成一团,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安心,本王去去就回。”
言语轻软,暖化三春阳雪,开口时连带着凤眸内凛然寒光都柔和了许多。就连南宫离自己也没有察觉到情愫异动,只是顺遂本心的,轻轻掰开景恬的指骨,贴近唇边记下一吻。
绵绵的触感刺激到景恬的神经,几乎出于本能的,手攥成拳,直接抡出去。
南宫离躲闪不及,嘴唇上结结实实挨下这一拳。可怜薄唇在钢拳和利齿之间求生存,硬生生被挤破。顷刻间血意弥漫,咸咸的,刺激着喉咙深处饥渴的本能。
这个女人,下手真狠。
南宫离伸舌舔舐血迹,眸色恍然幽深,目光从景恬的面容下移。
这些寒酸布料真是碍眼的很。
景恬长长叹了口气,拳头传来的痛意将她惊醒。说来也奇怪,她只记得自己闻到了极难闻的味道,随后就失去意识,一睁眼竟挪了处不透光的房间。
不透光……
她该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被自己危险的想法吓醒,景恬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定睛细瞧,原来是一道修长的身形挡住星月。
此人背光,看不清面容,但这修罗场般的气势也没谁了,肯定是南宫离。
“醒了?”
南宫离的嗓音压得极低。
景恬怯生生点头,暗暗思忖,这是出啥事了么?
“歇息吧。”
闻言,景恬的小眼神飞快扫过四周,屋内只有一张床,这是南宫离想要与她共枕而眠?
“主子,水烧好了!”屋外的暗卫叩响门扉,言语间难掩雀跃。
南宫离淡淡道:“端进来。”
门开,四人分作两批,一前一后抬着偌大的水晶缸入内。水晶缸表面蒸腾着汩汩热气,水面之上甚至还漂泊着玫红花瓣,远远看去,花瓣在池水上下沉浮,别有一番美感。
只是……
景恬呆住,大晚上的抬这么大一浴缸进来做什么?
还是透明的!
不光是景恬,就连南宫离也有点懵,他愣愣望着勤快的手下们,频频蹙眉。
他说烧水,是让厨房烧水以便熬制补品,他们怎么抬了一浴缸进来?
但暗卫们并没有注意到她二人瞬间变幻的脸色,非常贴心地点上油汀,拉拢垂帘盍门而出。
灯光打在南宫离脸上,景恬这才发觉他嘴角沾染血迹。
但更让人害怕的,是那如狼似虎般恣肆的眼神,她忽然有种不好的想法。这家伙,该不是中了合欢美人毒吧?
天,就算睡了她也不能解毒!王爷您中毒了应该去找郎中,不能讳疾忌医!
四目对视,南宫离喉结微动。
“你若冷就去洗,本王让人进来侍候。”
丢下这句话,南宫离就夺门而出,只留给她一道略显仓皇的背影。
在门口见到了同样在风中凌乱的黎昕,南宫离便猜出了大概。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这厮带出来的好属下!
他没好气冷哼了一声,道:“去请甄姨。”
全府上下清一色糙汉子,御王殿下不近女色并非谣传,若非甄姨是殿下的乳母,劳苦功高,御王府里怎可能有她的容身之地。
景恬在屋内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件像样的“浴袍”。男人的浴袍果然威猛,还用金线绣着狮首,虽只有半个手掌大小,但刺绣却精湛,鬃毛栩栩如生。
褪尽外衫后系紧浴袍,她舒舒服服坐在豪华浴缸里泡澡。
御王殿下的手笔就是不同,就连一个泡澡桶都比她们家高级。
水温恰好,暖热却不炙烫,全身每个细胞都松弛下来。细绣干洌的花香,她竟又有些昏昏欲睡的错觉。
正此时,房门被推开。
“吱嘎——”
景恬猛然惊醒,下意识环抱前胸缩成一团,哪,哪个色狼,竟敢偷看她洗澡!
“甄姨,景姑娘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这声音她认得,是黎昕。
甄姨?
“有劳你了,这里有老身侍候,你们尽管放心。”
正言语间,一名四十上下的妇女入内。虽作下人打扮,但此人姿态骄矜高雅,绝非寻常丫鬟嬷嬷可比。而景恬观察她时,她亦在打量景恬。
远远瞧去,美人莲池卧,醉态迷离间,雾气缭绕别有一番娇媚。红盆、白衣,蛊惑间带着清冷自持,将酥骨媚态与高山林雪两种极端的美融合。真不愧是第一个被王爷带回来的女人,即便与盛年时的颜妃相较也不多承让。
颜妃本不姓颜,之因其容俘获圣心,被封妃特赐“颜”字。
“姑娘万安,老奴来侍候您沐浴。”
“呃……不用麻烦了。我习惯独自沐浴,您把浴巾放在架子上即可。”景恬讪讪一笑,她可没有与陌生人坦诚相见的习惯,即便对方是女子也很别扭。
生平第一回遭人拒绝,甄姨不禁抬头多打量了景恬一眼。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心里惴惴不安的。可景恬的举止和言语都无可挑剔,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直到关上门,她才恍然大悟。
坏了!
景姑娘身上那“浴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