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腮胡子的大汉将顾朝丢进了草棚之后,便招呼了一个小喽罗来:“你!去写封信送到她家,让她家里人赶紧送钱来!”
那小喽罗为难的很:“老大,我不会写字啊……”
“你他娘的!上次不是说七岁就会写字,八岁就会念书?”
“老大……我那不是多喝了两碗酒,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在吹牛嘛!”
接下来那两个山匪又说些什么,顾朝就听不到了,因为那两人已经走远。
看着那两个山匪的背影,顾朝的心里又是一阵唏嘘,感觉自己也真够衰的,居然落到了这两个不入流的匪贼手里。
山匪那边的动静听不到了,草棚子里其他的动静便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这草棚里关着的不止顾朝一个,这草棚里还关着许多的难民,不然也不会血味儿汗味儿的混在一起那么难闻。
顾朝挣扎了两下,变换到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朝着草棚里其他的人看了一眼。
见这棚子里关押着的全都是年轻的男女,小的七八岁,大的二十出头,许是被匪贼们虐待的很了,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挤在角落里,生怕被人看到一般。
顾朝在草棚里坐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草棚里的黯淡光线,这才发现这些年轻的男女全都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很是可怜。
这些杀千刀的匪贼,趁着这次涝灾,不知道绑了多少无辜的难民。
人家人牙子带人走,还会留个几两银子的买身钱,这些匪贼直接就是硬绑硬抢,一个铜板都不留不说,将人绑了来之后还殴打虐待人家,简直可恶至极!
许是见顾朝身上的衣服比较齐整,草棚里的那些少男少女里终于有个少女忍不住了,问顾朝:“你有没有吃的?快给我一点吃的吧!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上一顿饭就吃了半个粗糠窝头。”
有了这个少女带头,其他的少男少女们也跟着向顾朝乞讨:“求你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昨天就饿死了三个人,我们不想死啊……”
正说着话的时候,人群里突然有人倒了下来。
一时间草棚里面一阵哭喊哀嚎:“又有人饿死了!又有人饿死了……”
顾朝朝着人堆里那个倒下的人的身上看了一眼,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
按道理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体格最是不错,抵抗力也都应该比旁的人要强,可这样的人都饿倒了,这草棚里其他的人可想而知。肯定也都饿到了濒死边缘……
今天之前,顾朝觉得天灾之下,她本人实在是渺小的很,根本做不了什么,能自己顾全自己就不错了。
而且在今天之前她和小姨一家住在镇上的那座宅子里,自己一家人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不缺吃也不少穿,过得很是自在,几乎要忘了外面的人正在闹饥荒,正在遭罪。
此刻她被绑到了这个草棚里来,亲眼看着这么多的难民被匪贼给关到这里,饿得奄奄一息,随时都会被弄走发卖,心里顿时就很不是个滋味。
这匪贼老窝里,这样的草棚少说也有七八个,每个草棚里都关了至少三十个人,粗略一算,差不多就有两三百个年轻人落到了匪贼的手里来。
换做平日,匪贼们这样肆虐张狂的到处绑人,早就会引起乡亲们的不满,随便几个村子的人扛着个农具联合起来,也能将这些匪贼给制服了!
可是现在乡亲们眼睁睁的看着费贼们掳掠自己的儿女却什么都没有做,可见青石镇周围的那些村子里的村民也都凶多吉少,要么饿死,要么被匪贼祸害死,哀鸿遍野,惨不忍睹……
如此,顾朝的心里不觉有些自责。
她感觉自己也太过自私了些,平日里只想着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别人。
只想着自己家的粮食够吃了,自己家的钱够花了,自己家过得挺舒坦的,根本就没有想过村子里那些不仅要挨饿还要被人抢掠的庄户人家都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须知有个词叫做唇亡齿寒,真要是灾民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她自己身在青石镇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当灾情严重到一定程度时,她家就没有办法过舒坦日子了!
那些个不敢拿地主乡绅们如何的恶人,肯定会找她家那样的平凡人家下手。
今天她被绑,就是一个先兆。若是她不赶紧想想办法做点事情,那么下次可能就不是被绑架那么简单,那些个山匪会直接冲进她家宅子里,大肆哄抢。
她家只是一个平民家庭,没有地主乡绅们那么深的根基,真要是让这些匪贼知道了她家屯着一千五百斤的粮食,闯进屋里抢粮的事还真干得出来!
所以这会儿顾朝就开始认真的回想起来,上一世里在青石镇上属的县城里当官的县令是谁?在那县城上属的府城里当官的知府又是谁?
很显然,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赈灾,想要彻底的捣毁这个匪贼窝点,依靠她自己一个人是不行的,得依靠朝廷才行!
而朝廷里面,还须得找到一个清正廉明的官员来赈灾才行,不然官员的品行不好,来了之后和那自私恶毒的地主乡绅们一个鼻孔出气就坏事了。
顾朝这么凝神一想,还真就想起来了,岭州最近这几年在任的知州大人江九龄就是一个很是不错的官员,人品好,又极有手段,很得当今圣上的器重。
如果能请了那位江大人来一趟青石镇,迫使那些地主乡绅们开仓赈灾,那就好了!
然而按照村,县,府,州这一级级的行政等级来看,就算是知州江大人肯着手来处理青石镇一带的灾情,那也是将这事安排给下面的知府,又由知府安排给下面的知县,最后再由知县出面想办法来处理灾情。
然顾朝只知道知州大人江九龄是个好官,江大人下属的那些个知府,知县,就不知道是不是好官了。
万一那知县知府的和青石镇的这些个地主乡绅们关系不凡,那这事就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