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站在北京城下,抬头仰望着宛如一条蜿蜒蔓延的盘卧巨龙的城墙,一时心中感慨万分。
北京,一个从古至今给人无数奇思妙想的地方。
“我这是不是也算北漂了?”
“想不到在二十一世纪没能北漂成,到了这里居然被迫北漂。”
“可真是”
“何谓北漂?”
王儇兮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
看着她一闪一闪亮晶晶的眸子,陆昭当即忍不住笑了起来。
“北漂指的是一种社会现象。”
“就是很多人不约而同的前往北京,去闯荡,去奋斗,希望在这里闯出一片天地。”
“我不也正是?”
“那二十一世纪又是什么?”
王儇兮不依不饶的继续问到。
“这个.该怎么给你解释呢.”
“算了,咱们进城吧,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不然今晚可又要住客栈了。”
陆昭不太喜欢现在的客栈,主要是太过嘈杂,让他这种喜欢安静的人很难接受。
此次来京城,他身上带的银子不多,但买一个小院子,当不成什么问题。
“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
王儇兮鼻尖一翘,等着被夸。
“啥意思?”
“住处啊,我早就安排好了。”
说着她就带着陆昭匆匆进城,在城内七拐八弯的转了许久,这才在一处院门前停了下来。
“一梦别院?”
“这是何地?”
陆昭见得院门前的门匾上挂着的牌子,当即有些不解。
“这是我们在京城的别院,以前都是我爹来京城的时候住的,这一次你来了京城,自然是给你住了。”
“放心,早就打扫好了。”
原来,王儇兮从苏州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了住处,梦岛手段通天,想要办这么件小事,那还不轻而易举?
进得院内,两排整齐的落地松苍翠欲滴,正院两侧乃是走廊,用的江南独有的三斜顶,漆黑柱以及踏脚栏杆。
正堂台阶一共七步,暗合七星之术,每一步台阶上都有一个黑色小点,不甚明显,若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正堂内摆设很是简单,除了两排必要的主客椅外,便只有正堂壁上挂着的一副《春树秋霜图》,署名是唐寅。
“难怪你们这么有钱.光是这幅画,至少也得几十万两银子吗?”
陆昭看着这副在后世被称为神级山水画的《春树秋霜图》,一时明白了梦岛如何能在京城里卖得起如此典雅惬意的院子。
谁知王儇兮很是纳闷的看着他。
“这幅画很值钱吗?”
“听说是外曾祖父的。”
唐寅乃是王守澄的外公,王儇兮自然叫他外曾祖父了。
不过身为唐寅的后代,她居然不知道自己外曾祖父的画作什么价值,这可让陆昭忍不住心生“嫌弃”。
只见他毫不犹豫的白了王儇兮一眼,而后上前仔细观摩画作,如痴如醉,甚为专心。
“诶!不就是一幅画吗?”
王儇兮当时就不乐意了,她还等着陆昭夸自己办事周到,细致用心呢。
可陆昭根本不带理她的,自顾自欣赏了好一阵,这才一声轻叹,转过头来。
“以前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今好不容易来了,却仍是错过。”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你外曾祖父又岂止是画作惊世,他的诗更是大明仅有,后世数百年都未曾有人能够企及。”
“江南四大才子之首,诗画双绝,可不是凭空捏造的。”
陆昭对唐寅的印象,一直都还停留在星爷的电影里,而今见到真实的唐寅画作,自然诗感慨颇多。
这样的人,居然被污蔑科举舞弊,导致被革功名,也不知是大明之福还是大明之哀。
“哧那又怎么样?还不是靠我爷爷他们救济.”
“打住.咱们还是赶快去收拾行礼吧。”
陆昭实在不愿就这个问题与王儇兮再聊下去。
这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你跟她根本就不可能聊得通嘛。
一顿收拾,吃过晚饭,两人这才空闲下来。
“接下来呢?”
“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已经来到京城,接下来如何去往皇宫给嘉靖看病,自然要好好想想的。
谁知陆昭闻声却并未思索,而是直接道出“等着”两字。
“等着?”
“何意?”
王儇兮一时皱眉。
“我们进京的消息,想必在朝中早就传开了,会有人找上门来的,不着急。”
陆昭可没打算毛遂自荐前往皇宫给嘉靖治病。
既是去给皇帝看病,那自然需要个顺理成章的理由,若是毛遂自荐,只怕会笑掉旁人大牙。
他刚来京城,自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你的意思是,朝廷的人会来找你?”
王儇兮意会到,可眉头仍是紧锁。
“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那几波山贼,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假扮的,若不是我们提前有防备,能不能到京城还另说呢。”
“他们在路上便已经对你动手,到了京城只怕更甚,我们这般坐以待毙,当真行得通?”
朝中有人想要得到名单乃是不争的事实,况且已经沿途派出杀手刺杀。
在这种情况下,王儇兮觉得他们还是应该主动点,不能处处被动。
谁知陆昭却摇了摇头。
“他们敢在路上下手,那是因为荒郊野外的,就算死两个人也不甚重要。”
“可这里是哪里?京城啊,天子脚下啊.”
“他们若是有这个胆子在京城动手,当初就不会让和虚堂将抢购的药材都堆积在苏州附近了。”
其实这是一个道理。
朝廷中人即便再猖獗,那也不可能与嘉靖对着干。
无论是苏州之事,还是名单之事,暗地里用些手段,做些手脚,这都没所谓。
但一旦把事情闹大,上达天听,让嘉靖知晓,那性质就变了。
而陆昭的底气便是来源于此。
他知道这些人想要得到名单,但也知道这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在京城动手,所以此刻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