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
“一夜没怎么睡，不太好。”
她说的明明不是这件事情。
“那个，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人来世上走一遭都这样，生离死别，看着别人死或者被人见证死亡，再说了，我都到这个年纪了，你觉得我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伤心吗？”
“可是那是你妈妈啊，这个……”这跟年龄没有关系的好吗？
灵秋最不愿意直面的问题就是父母的衰老与离去，她才二十一岁，父母却近晚年，生老病死是谁都躲不过的事情。
但在这件事情上面她想做个缩头乌龟。
“你……”
“如果……”
灵秋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你先说吧。”
“如果当初不是爷爷的四合院，我和妹妹早就饿死了。”
“阿姨她不管你吗？”
“不管，后来我跟妹妹出国上学了，那是隔了十五年她第一次去看我们。”
“如果不是你的话，那叶萝萝早就不在了吧。”
“她现在确实不在了。”许期表现的颇为轻松。
“对不起，我不清楚你家的事情。”
“你刚刚想说什么？”
灵秋避开许期的视线，“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b市？”
“想让我走？”
“……”灵秋陷入了两难，如果她说是的话，许期会不会再也不会来找她了？
但是如果说不是的话，灵秋确实想要早点去看看爸爸妈妈。
“有朋友要来看你？男的？”
“不是。”
“那着急让我离开是为了什么？除了男人还能有别的原因？”
“……”“你说是就是吧。”灵秋放弃挣扎了。
“是谁？小丫头你是不是忘记我说过什么？”
许期将头扭向窗外，一头银发的环卫工阿姨在扫地，她想妈妈了，突然间好想。
“我要去看我爸妈，我已经好久没看见他们了。”
“我跟你一起去。”
“……”“许期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灵秋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她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而不是许期的脑子出问题了。
“你爸妈有没有催你找男朋友？”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灵秋这一年一直不愿意回家就是因为怕爸妈问起她和胡子安的事情。
“我妈没死的时候也六十多，这帮老头老太太退休了没事做，一天到晚除了这些也不会想别的。”
“阿姨以前也催你结婚吗？不是，许期你说谁是老头老太太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我说我妈。”
“……”
吃饭的时候，许期发现灵秋一直在看手机，她应该是在和谁聊天，手和眼睛全在手机上了。
“哎哎哎，吃饭。”
灵秋刚抬头，一个蒸饺被塞进了她的嘴里，她正打算吐气的时候才发现这蒸饺不烫，这明明是刚拿上来的，许期后来夹起的那个还在冒着热气。
“你吹的吗？一点都不烫。”
“把你烫坏了，谁给我欺负？”
“……”其实她特别想要回怼许期一句，不会讲话就不要讲话。
“傻了？你爸妈现在住在哪里？”
“南北方交界处的一个乡下，你真的要跟我去吗？你为什么要去？”
许期云淡风轻的说：“我就去露个面，让你爸妈知道你有男朋友，暂时不会催你结婚，不然我不去你爸妈若是催你结婚了，谁陪我玩?”
“玩？”这个字眼好伤人，他居然说她是陪他玩的。
灵秋本来就没什么食欲，现在面对着一桌食物，她更加不想吃了。
她收起手机，正襟危坐，“许期，那你什么时候能玩够？”
“如果没出现更好玩的，那自然会一直玩。”
“玩一辈子吗？”
许期放下筷子，嘴角上挑：“你是不是对你太有信心了？还是觉得我会眼瞎一辈子？”
“……”所以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他跟她玩是因为暂时眼瞎没看清是吗？
灵秋从小到大躲过的侮辱在这几个月被许期悉数找回来，并施加在她的身上，他就是来克她的。
“那拜托你现在擦亮眼睛看看好吗？我真的配不上高贵的你，你别以为我喜欢你，我就可以一直容忍你的伤害和侮辱，许期，你就是个渣男。”
许期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筷子拿在手中却迟迟没有伸出去，他也没去看对面的灵秋，他猜也能猜到她那张脸有多像苦瓜。
“想走就走吧，我再给你这一次机会，我放你走，我们之间的约定自动解除，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灵秋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她刚站起来就听见许期再次开口。
“出了这间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灵秋犹豫了，他这就是仗着她喜欢他是吗？他就可以如此猖狂的欺负她？
灵秋转身离开，一步比一步沉重，越来越慢，最后她停下了，差一脚她就可以迈出这个门。
但是许期那句老死不相往来却像是一座大山一般重重的压在灵秋的背上，压的她喘不过气，压得她迈不开脚步，她停下来了，坐在门边的位置，找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接了一杯绿豆汤。
她看着外面，并不知道许期的情形，一杯绿豆汤喝了一半，徐香的电话打来了。
“茴茴，你爸爸刚刚提醒我我才想起来，那房子的钥匙我是不是给过你了？你胃不舒服吗？记得煮粥之前，我交代你的那些材料一定要泡至少半个小时。”
“妈妈，我有钥匙，我只是想喝粥了，我身体健康的很。”
“有钥匙就别去住酒店了，那房子装修完你一直没去看过，我跟你爸爸专门找设计师设计过，回家住去吧，什么时候想过来给妈妈打个电话，不跟我你说了，我跟你爸爸去捉知了，这个时间知了翅膀还是软的，能捉不少。”
“嗯，妈妈早安，妈妈再见。”
“有什么事情给我发消息，我在菜园忙的时候不带手机，你给我发消息我看见了就会回你。”
“我知道了，妈妈，秋秋爱你。”
“好，妈妈也爱你。”
余光看见了靠近并站定的一双白色鞋子，鞋子往上一双长腿，灵秋定住了，那是许期，他为什么不走？
“你刚刚一直在跟阿姨聊天？”
灵秋视线转向门外，故意不去看许期。
“我给你点了粥，去喝吧。”
他刚刚在听她讲电话吗？之前不是还要赶她走吗？
“吃完自己回酒店，我有事情要回川海。”
灵秋视线收回，盯着自己的脚尖，仍未言语。
“我走了。”许期道。
难道他们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吗？虽然知道一直纠缠下去的话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灵秋就是不甘心。
门开了又关上，许期走了，灵秋看向他们刚刚吃饭的那张桌子，上面的食物几乎没动，他腹泻了一夜，又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还要开几个小时的车回川海，他不要命了吗？
灵秋奔到门外，大喊了一声：“许期。”
正在开车门的许期摘下了墨镜：“要我送你回酒店？”
“嗯。”
“上车。”
这一次，还是她败下阵来，她又输了，输的一塌糊涂，她大概永远做不到主动离开许期吧，除非有一天不爱了。
但这一天究竟存不存在呢？如若存在，又是多久之后？
一切都是未知的，就像许期对灵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