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高大健硕的红棕马踏了几下蹄子,嘶了一声,在一座极尽江南风味的庄园前停了下来。
洛思舞仍在沉睡中,小棠只好向七月请援,“主子恐怕一时难以醒过来,可否请公子……”
七月二话没说,将那银丝蚕绢斗篷轻裹,小心翼翼地把洛思舞抱下马车,“小棠姑娘无须客气,七月既已被小姐买下,便是小姐的人了。”
“那有劳公子了,公子小心,小棠给你前方带路。”
曲折蜿蜒的鹅卵小路在红烛绸灯的照映下微微泛着红光。
推开葬心阁的红木雕门,七月把洛思舞缓缓的轻轻的放到了床上,正欲起身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衣摆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洛思舞死死攥紧。
见七月一脸不知所措的窘样,小棠忍不住掩嘴偷笑,“想是刚才主子病发扯打公子时揪住了吧!”
“那,我,小棠姑娘……”
“呵呵,公子若是不怕累着,不妨就在这坐着陪主子一晚吧。”小棠说着脱下洛思舞的流苏锦鞋,轻轻盖上刺绣精致的蚕丝锦被。
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七月想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静静地坐在床边,靠着雕花床栏。
“小棠替主子谢过公子了。”小棠向七月颔首一笑,轻声掩门退出。
好个葱段似的纤纤玉手,七月试图掰开紧攥着自己衣摆的手,却反被那手紧紧抓住,越抽越紧。罢了,罢了,不作挣扎了,就让她抓着吧!
些许是盖了被子的缘故,身子暖了些,苍白的面容也渐渐有了些血色。
夜静悄悄的像流水般逝去,七月睁开眼的时候,身旁的人儿还沉浸在梦中,眼角噙着泪。
七月不禁伸出手轻拭泪水。你梦到了那个伤透你心的人了吗?
指尖的温度唤醒了那双泪水蒙眬的凤眼,闪烁着点点晶莹饱满的泪珠。
是你吗?
多少次在漫漫无休止的长夜中辗转难眠,害怕梦不到你,更害怕梦中你的笑靥你的笑吟醒来时却看不到听不到。
“你醒了。”
梦醒来,才知晓,原来,你早已不再……
“七月?”洛思舞擦了擦泪眼,突然发现自己紧抓着一只手,急忙松开,“你…你守了我一夜?”
“是。”
“对不起,我……”
“这是七月的职责,小姐不必自责。”
“那,那七月你先下去休息吧,小棠应该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一切。”
“是,七月告退。”
看七月转身关门退出,那个影影错错相似的背影,不禁又让洛思舞迷了眼,转身趴在床上一声声抽泣起来。
人生在世,总难逃一个情字,情之所深,伤之所痛。恨只恨,爱了不该爱的人。错只错,做了不该做的事。
果然,七月一退出葬心阁,便迎面对上了早在一旁静候已久的洛小棠。
洛小棠对七月微微颔首一笑,“沫儿,你们先进去服侍主子起床。”
“是,洛总管。”被唤作沫儿的紫衣姑娘带着几个粉衣婢女进了葬心阁。
“公子请跟小棠这边来。”
“有劳小棠姑娘了。”
七月谢过便跟着洛小棠沿着湖边的鹅卵小路前往自己的居处。
“没想到小棠姑娘小小年纪便当上了总管,真是了不起啊!”
“公子过奖了,小棠只是主子身边的贴身侍婢而已,托父亲的福,老爷垂爱,才有幸打理这小小的寥园。”
“不知小棠姑娘的父亲是……”
“家父洛天,是老爷府上的管家。小棠自懂事以来,家父便手把手的教我这打理之事。老爷信的过小棠,才把主子和寥园嘱咐给小棠照顾和打理。”
“原来如此。”七月心中暗想,这个洛小棠年纪虽小,但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日后还得多加注意。
“公子,到了。”
“水月阁。”七月抬头一看,好一间清雅别致的小阁。
“这水月阁临湖而依,又隐于海棠花海中,真可谓是是镜花水月!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确实漂亮,谢小棠姑娘,七月很是喜欢。”
“公子喜欢便好,那小棠不打扰公子进屋休息了。”
七月目送洛小棠离开后,并没有进屋休息,而是把这寥园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走了个遍研究了个透。
整个寥园以弯月形的葬心湖为中心,沿湖种着成片成片的海棠花,亭台楼阁以鹅卵小路相连点缀在湖边花海间。洛小姐所居的葬心阁临靠在葬心湖的最凹处,恰巧与七月的水月阁隔湖相望。
顺手,七月还打探了一些情况。洛国师似乎对这个女儿漠不关心,一年到头都没来探访几次。这寥园之前还住着一位少爷,好像是洛思舞的龙凤胎哥哥,一年前离家远行游玩后就很少回来了,现在寥园只剩洛思舞一个人在养病。此外,寥园上上下下只有几十名侍卫和百余名佣人。
那些侍卫身手还不错,不过就算一拥而上也产生不了什么威胁。至于那些佣人更没有什么问题,看起来都是很普通的人。接下来是洛思舞,除了心病缠身,怎么看都不过是一个柔弱的贵族小姐。这样看来,整个寥园真正深藏不露的高手应该只有洛小棠一个,不过洛小棠毕竟年纪小,真打起来想必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
七月坐在湖边的一个小亭子里一番分析,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腹中突然一阵咕咕作响,这才回到水月阁。用完午膳,正打算小憩一会,那个叫做沫儿的紫衣姑娘便匆匆跑来传话。
“打扰公子休息了,小姐有事葬心亭有请。
七月赶到葬心亭的时候,洛思舞正兴致勃勃的趴在亭栏上喂着湖中的鲤鱼,全然不见昨夜那副病态。
“小姐,有事找七月?”
“七月,你来了。来,这边坐。”洛思舞起身一把拉过七月坐到自己身边。
“谢小姐,不知小姐……”
“一起喂鱼吧!”洛思舞突然往七月手里塞了一把饲料。
七月有些不解,大中午的把人叫来就是为了喂鱼?便随手往湖里扔了些手中的饲料,不一会儿一群大的小的红的黑的鲤鱼便围了上来争先抢食。
“昨…昨天晚上,我把你吓到了吧!我发病的时候一定很可怕?”
“没,只是吓了一跳而已。”
“对不起,我控制不了自己。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七月怎么敢生小姐的气。”
“还说没有,那你为什么一个上午都躲着我?”
“躲着?七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