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明亮,原本出生在辽东一个富庶的商贾之家,我的父亲是镇里最大的药材商,我还有一个自小订婚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她叫莫婉儿,她家是开绸缎庄的。那一年我们原本是要成亲的,然而我父亲在去买药材回来的途中却不幸遇到了哈扎比的埋伏。
这个恶魔本是北元太尉,后来北元灭亡东耀崛起,他就自立为王,盘踞在金山一带烧杀抢掠为非作歹,为此附近十里的村民是搬的搬逃的逃。但是往来长白山购买药材又必须途经此处,不然就要绕道而行花费数日。为了安全起见,父亲往日都是提前出发绕行回来,但是那日却突遭暴雨淋湿了药材,如果再多绕行几日,恐怕就要全都报废,那接下来的日子林家药铺就要无药可卖了。
所以父亲思虑再三还是决定趁着天黑冒险赶路,却没想中了哈扎比的埋伏。他们这些蛮人如何懂得药材的珍贵,只当是些没用的烂根枯草,架着刀子逼迫父亲交出银两,可是所有的钱财几乎都用来买药材了,哪里还能再掏得出来。
哈扎比一怒之下便将父亲一行十余人等全部斩杀,就在金山之下那个荒草杂生的小山坡上,尸横遍野鲜血淋漓。只有一个小厮因为雨天路滑扭伤了脚,躲在药草堆中逃过了一劫。
母亲得知噩耗悲痛欲绝,从此缠绵病榻,虽然家中还有些积蓄,但是已然无法再继续经营,只好将药铺低价转让,所换钱财则用来慰籍那些惨死在哈扎比手下的伙计家属。
莫家得知我父亲出事后前来吊唁,一番宽慰之下,便同我母亲提出要解除我和婉儿的婚约。母亲自然是表示理解,我也不怪婉儿,总不能硬要她跟着我吃苦受罪。然而我父亲才出殡不久,他莫家居然就匆忙嫁女,还是嫁给半百之人充当填房,就这么迫不及待,是生怕哪日我林家后悔又赖上门来吗!
我不相信那是婉儿的意愿,一定是他父亲逼迫的。大婚之夜,我翻墙而入找到新房,我要当面问上一句。然而她看我的眼神却是那么的震惊和陌生,难道我脱下锦衣换上粗布,她就不认得我了吗?
“你来干嘛!我已经拜了堂成了亲,是赵家的夫人了。”
“婉儿,你是心甘情愿的吗?只要你摇摇头,我现在马上就带你离开。”我伸出了手,却换来她一顿耻笑。
“去哪里?每日都能有绫罗绸缎的新衣穿吗?每顿都能有山珍海味的佳肴吃吗?”
“锦衣玉食,你要的就是这些吗?”我知道她从小娇生惯养,被莫家视为掌上明珠,却不想她竟可以为此出卖自己的婚姻。
“不然呢,我一个女子,又没什么本事,嫁给谁不是嫁,人要懂得为自己而活,难不成跟着你这个倒霉鬼坐吃山空流浪乞讨吗!”
她嘲讽着一番说教,便将盖头放下,从此我和她便是天涯陌路人,她做她的官家夫人,我做我的落魄小子。
母亲病逝后,我便离开了辽东镇,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只是想赶快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四处流浪,尽管一路的风餐露宿,手中的积蓄也所剩无几,眼看就要沦为街边的乞丐。
我真的不甘心,尽管那已经过去了一年,但是我还是常常梦到婉儿,睡梦中她身穿霞帔头带凤冠,美丽的脸庞上却是一双鄙夷的眼眸。倒霉鬼!坐吃山空!流浪乞讨!难道我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不堪吗?不!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我要荣归故里,让她抬头仰望,让她跪地叩首!
就在那个时候我抬头看到了告示牌上的征兵令,它仿佛就像是上天的指示,给我指明了前路。因为我年轻力壮又自小学过一些武艺,很快便在新兵中拔出头筹,后来又在南征北伐中立了一些战功,混了个六品副将,然后就被俞将军选中进了百人营。
一切都朝着目标稳步前进,直到那天招募新兵碰到一个年近半百的人,无论士兵们怎么拒绝,他都苦苦哀求不愿离去。我本想上前劝说,却听到熟悉的乡音,原来竟是辽东老乡,便忍不住同他攀谈了起来。
他叫应勇,原本是辽东赵府的后厨,同妻子女儿一起都在府里干活。半年前哈扎比突然举兵来犯,将赵家虏劫一空,他当时害怕极了便躲到了灶台里,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已是人间地狱,她的妻子倒在血泊中,而她的女儿却不见了踪影。他为自己一时的胆怯后悔不已,将妻子安葬后,就开始了漫长的寻女之路。一开始他还心存幻想,以为女儿是逃了出去,后来才知道那些年轻貌美的都被哈扎比虏走了。所以他一定要进军营,只有这样才能上战场救出女儿,而这次姚将军东征讨伐便是他最好的机会。
听完应大哥的哭述,我不禁眼眶通红,我们不仅是辽东老乡,更有着相似的遭遇共同的仇人,这个忙我林明亮帮定了。只是他这个身子骨就算上得了战场,也撑不了多久,又如何能找到女儿。既然他做得一手好菜,不如就先留在伙房里干活,毕竟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可他却一心要上战场,他没有办法明知女儿在恶魔手中受苦,自己却躲在将士的后方苟活。
“你的女儿叫什么?有没有画像,我来帮你找!”既然帮了就要帮到底,找一个人对我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对应大哥却是一生的救赎。
“她叫小茹,她今年才十四岁,这是我画的画像。”应勇老泪纵横地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画纸,颤抖地递了上来。
“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小茹的。”我郑重地接过了他的希望。
然后,我们便一同踏上了东征的路途,跋山涉水辎重万里,回到了我们人生的起点,我们的家乡,那个曾经绿水青山如今却千疮百孔的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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