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隅中,仆人来报,长姐赵锦心带着儿子傅琦来访,已在前厅等候多时。
一夜未眠的赵京盛忍着头疼爬起身:“让长姐久等了。”
“无妨,倒是阿盛你神色苍白面容憔悴,如今父亲已去,弟弟更要多加保重身体才是。”赵锦心走上前满脸的关切。
“谢长姐关心,不知长姐今日来访有何要事。”
“却有一事。”赵锦心说话间屏退左右,“有个人想求见宣国公您一面。”
“何人?”
“太医院惨案中的一个幸存者。”
赵京盛听闻脸色一惊:“快,快带进来。”
随后,傅琦带上一个面裹纱巾的女子。
“奴家是御医刘志偷养在外的妾氏,本以为此事牵连不到我,谁曾想那天夜里突然冲进一群黑衣人见人就砍,幸好奴家早有准备,死里逃生,可惜这张脸还是毁了。”说话间女子掀开面纱,只见姣好的容貌上一道疤痕狰狞触目。
“你求见于我,所谓何事?”
“奴家知道宣国公夫人是玄衣卫指挥使蒋献的嫡女,奴家恳求国公爷您大发慈悲救小女子一命。”女子说着哭哭戚戚地哀求起来。
赵京盛眉头一皱,历声质问:“玄衣卫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奴家知道楚国公真正的死因。”女子抬起头抹去泪水,娓娓道来,“刘志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常常到奴家这饮酒消愁,奴家百般追问,他却一脸有苦难言,只是闷头饮酒。借病毒杀,奴家本以为那是刘志酒醉梦中胡乱呓语,可是后来楚国公突然暴毙,陛下不分原由地把全部过错推卸到太医院,我才知道原来刘志梦中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陛下这是杀人灭口掩人耳目!”
“大胆放肆!”赵京盛怒喊着冲上前一把厄住女子的脖子。
“国公爷不信,可以杀了奴家。”女子嘶喊着做着最后的挣扎,“反正今日不是死在国公爷手中,明日也是死在玄衣卫刀下。”
赵京盛看着女子视死如归的眼神,颤抖着手将她摔落在地:“我会派人将你安全送离出京,但是今日所说之话希望你永远埋在心底,切记祸从口出。”
“谢国公爷救命之恩,谢国公爷救民之恩!”女子喘着气连连磕头谢恩。
“那这件事就交给长姐去办吧。”赵锦心弯身扶起女子,“再过些日子就是亡夫的周年忌,我打算在城外钟灵山的灵毓寺做一场法事,你先随我回府,到时候我会借机将你安全送离。”
“有劳韩国公夫人,那奴家先行告退了。”
女子又是连连致谢,然而当她转身正欲离开的时候,跟在身后的赵锦心却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一刀刺去。
“为什么!”女子捂着伤口,望着赵锦心转瞬冷漠的面孔,在疑惑和恐惧中应声倒下。
“为什么杀她!”赵京盛同样的震惊不已。
“我对弟弟实在有些失望,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女子出现的太过蹊跷了吗?”赵锦心一边擦拭着匕首一边解释道,“一个小小的御医外室却对你我的身份如此熟悉,再说玄衣卫是何等的手段,她一个弱女子带着这样的秘密如何能死里逃生。我们若是保她一命,必定后患无穷。”
赵京盛听了不禁后怕:“长姐是怀疑她的身份有假。”
赵锦心点点头:“不过刘志已死,她的身份已无从拷问。但是最近外界突然谣传父亲病亡有异之事,你我皆有所耳闻,宫里又岂会不知。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什么御医的外室,一口一句的诬陷陛下,挑拨赵家对陛下的忠心,不知其背后之人居心何在?”
“背后之人?”傅琦疑惑地走上前,“但我却觉得这个女子是陛下派来试探舅舅的。”
“哦,琦儿为何会如此觉得?”赵京盛问道。
“我在国子监伴读期间,和二皇子宇文烁较为要好,他曾偷偷提醒我不要与楚国公府走得太近,陛下最近可能要对赵家下手。所以那日母亲带我去看望外祖父时,我才特地提醒外祖父给舅舅你书信。但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二皇子所说的下手竟是毒手,我以为陛下只是要抓赵家的过错惩戒而已。若是我能再多想一些,也许外祖父就不会死了,是我,是我害了外祖父。”傅琦说着说着痛哭起来。
“哭什么,你涉世未深如何知道圣心难测。”赵京盛拍了拍傅琦的肩膀安慰道,“怪只怪父亲自以为兄弟情深,却不明白飞鸟尽良弓藏的道理。”
“事已至此,责怪又有何用。如今谣传一事愈演愈烈,赵家深陷其中如履薄冰,我们必须站出来,让陛下看到赵家的忠心,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赵家,以待来日。”赵锦心抓着弟弟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毕竟赵家这座大山若是倒了,琦儿要夺回世子之位更是难于登天。
赵京盛点点头,是啊,就算真相早已心知肚明,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我现在就把这女子的尸首交到玄衣卫手里,再去嘱托宗家叔伯谨言慎行,勿信谣传之言,以免杀身之祸。”
待赵京盛离去,赵锦心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儿子问道:“你同二皇子关系很好吗?”
“称兄道弟吧!”傅琦说着不禁有些小得意。
赵锦心见状摇摇头:“皇家哪有什么兄弟情,你外祖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小心沦为他人谋权的棋子还沾沾自喜毫不自知。”
赵锦心三眼两语却一语中的,傅琦心中一阵忐忑:“孩儿知道了,孩儿谨遵母亲教诲。”
奉德殿里,总管太监来报,皇后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宇文初得知消息立马放下手中的奏章,前往福盈宫探望。
“皇后身体如何?”宇文初一进门就径直走到病榻前满脸的关切。
杨皇后见皇帝来了努力支起虚弱的身体:“无妨,老毛病了。”
“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皇后的身体日渐好转了吗?”宇文初转身呵斥道。
“回陛下,这几年皇后娘娘有二皇子承欢膝下,身体确实渐有好转。许是这几日秋雨连绵,皇后娘娘少有走动,情志不舒,气机郁结所致。”为首的太医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你自己医术不精,倒有脸怨天尤人。”宇文初听了气得一脚踹去。
“微臣有罪!”太医们纷纷吓地跪倒在地。
“陛下息怒!”杨皇后赶忙安抚,“太医们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力,怪只怪我自己的身体太不争气。”
“都给朕滚出去。”宇文初忍下怒火把一众人等遣去,“你啊,就是心太软。”
“是啊,臣妾怎么比得了陛下您铁石心肠。”杨皇后哀怨地望着眼前人。
宇文初叹了口气,低下头:“朕知道错了,皇后还不肯原谅吗?”
“原谅?”杨皇后苦笑一声,“陛下让我如何原谅,我就烨儿一个孩子,自小就教他仰不愧天俯不怍人 ,你为什么要让他做那种肮脏的事情!”
“为什么?因为他是我宇文初的儿子,是东耀的太子!赵义武位高权重却心思不纯,赵家人更是恃功骄纵肆无忌惮,朕这样做还不是为烨儿的将来铲除障碍!”
杨皇后见宇文初振振有词的模样更是心寒,眼前的男人满心杀戮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情深义重的少年:“那不过是陛下的猜忌罢了,就算楚国公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怒的事情,陛下也大可以堂堂正正地定罪问责,而不是背后下手滥杀无辜,如今谣言漫天,陛下是打算装聋作哑,还是继续杀人封口?”
“放肆!”面对杨皇后的咄咄逼问,宇文初不禁怒火中烧,但是看着那副瘦弱的身躯,那张苍白的面孔,还是放下了举起的手。
皇后今日所言刀刀见血,太子那日的一番分析更是令人不寒而栗,宇文初又何尝不想彻查,但是他不能,赵义武毒发身亡的事如果昭告于天下,首当其冲的就是督理诊治的太子,而这背后之人也许就是自己另外的儿子。归咎到底都怪自己当初动了借病毒杀的念头,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瞒着忍着。
“后宫不得干政,皇后癔症胡言乱语,从今日起就在福盈宫安心养病,后宫事物就交由贵妃打理,朕还有公务要忙,就不多留了。”宇文初说罢拂袖离去,
然后当宇文初置气离去后,杨皇后便一口鲜血呕出,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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