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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弑父 · 永宁

    明法回到住处时,宁王妃已在门外焦急地等候许久。

    姚敏淑一夜未眠形容憔悴,见到明法急忙上前追问:“感谢大师帮珏儿施针退烧,只是不知为何珏儿清醒过来却痴痴呆呆,什么都不记得!”

    “太子年幼,昨日受了如此刺激,又是一夜高烧,怕是伤了心智。”明法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

    “伤了心智?我苦命的孩子,双腿废了,难道连脑子也……”姚敏淑捂着胸口,哽咽地哭泣起来。

    “王妃不必绝望,车到山前必有路,太子的双腿筋骨未断,只要细心调养,假以时日定能再站起来。至于心智,请恕贫僧无能为力,贫僧以为这是太子自己的选择,或许哪日太子愿意真正面对接受,就会清醒过来。”

    “那若是珏儿一辈子都不肯面对,岂不是……”姚敏淑惊恐万分不敢想象。

    “那便是天意,不管是废是傻,当下能活着不才是最重要的事吗?”明法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姚敏淑。

    是啊,忘却一切平安一生总好过朝不保夕生不如死,这也是妹妹的遗愿,那就听天由命吧!

    “多谢大师指点。”姚敏淑无可奈何只能接受现实,默默转身离开。

    当告示张贴满东耀的大街小巷,对闻泰和傅琰的追讨痛骂便转瞬盖过了对宁王的污蔑抹黑。而宁王也如告示所言,择吉时良辰以天子天后大礼安葬了承佑帝和杨皇后,更在宣武门前大办七七四十九日法事超度亡帝亡后。民众看在眼里明白在心,这场谣言的危机便在国丧的气氛中渐渐退去。但是宁王心中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他命傅琦暗中调查谣言来源,势必铲除承佑余孽永绝后患。

    数月后,在万名工匠日夜赶工之下,奉德殿修复完整焕然一新,宁王携太子宇文珏上朝。

    当内监将双腿无力的宇文珏抱坐上龙椅时,满朝愕然,都知太子在那场大火里伤了腿脚,却没想到竟伤得如此严重。而当宇文珏被满朝跪拜的阵势吓得屁股尿流失声尖叫时,文武群臣更是震惊不已,哗然失色。宁王见状怒而大斥,拂袖离朝。

    次日清晨,文武群臣叩首在奉德殿前,联名上书,恳请宁王登基继位。宁王不允,拒不上朝,只让内监每日抬宇文珏上奉德殿呆坐。文武群臣忧心忡忡,将万民书铺在殿前,连跪数日恳请宁王登基继位,宁王终应允。

    承佑五年,春。宇文烁在万众期盼中登基称帝,改年号永宁元年,封王妃姚氏为后。废太子宇文珏,改封怀安王,养病于广安宫。

    姚敏淑赶回福盈宫时,宇文烁已黑着脸喝了半盏茶。

    “听说皇后今日又去广安宫看怀安王了。”

    “珏儿夜夜梦魇,哭闹不停不肯吃喝,臣妾就是去看了一下而已。”姚敏淑回禀道。

    “广安禁地,不得踏入!皇后是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吗!”宇文烁摔杯在地大声呵斥。

    “臣妾不敢!”姚敏淑猛地跪下颤微着爬上前哀求,“只是珏儿他孤苦伶仃双腿残废又神智不清,近日更是被梦魇折磨得形容枯槁,臣妾实在于心不忍。当初陛下为了刺激群臣上表,故意让珏儿当众受辱,臣妾不敢多言。如今陛下想要的都已得到,臣妾望陛下开恩,将珏儿贬为庶民,放他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吧。”

    “放他离开?好去投靠你那意图谋逆的父亲吗!”宇文烁俯下身,盯着姚敏淑那张告哀乞怜的面孔,一字一句地问道。

    “陛下在说什么?谋逆!“姚敏淑惊恐万分,吓得一把抱住宇文烁的腿哭屈喊冤,“臣妾的父亲自母亲过世后就一直卧病不起,怎会谋逆,陛下万不能听信小人谗言啊!”

    “是吗?”宇文烁厌恶地一脚将姚敏淑踢开,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扔到面前,“那你就好好看看这个!”

    姚敏淑支起身慌乱地打开信封,看着看着不禁浑身颤栗瘫倒在地。那是玄衣卫的密报,原来父亲一直在伪装重病,暗地里却与承佑旧臣联系密切,奉德殿大火的谣言更是父亲一手主导散播。

    “谋逆重罪,抄家灭门,皇后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臣妾无话可说,自从母亲意外去世后,父亲便与我断绝了关系。但他始终是臣妾的父亲,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臣妾愿代父受罪,求陛下开恩,放姚家一条生路!”姚敏淑跪伏在地,一心求死。

    “淑儿,你我夫妻一场,不要怪朕冷酷无情。魏国公乃开国功臣德高望重,怎能和承佑余孽同流合污毁我东耀基业。这是安乐散,服后无声无息没有痛苦,去送你父亲一程,朕便不再追究你姚氏族人,你也安心做你的皇后,只是以后朕不希望你再出现在广安宫中。”

    宇文烁留下一瓶毒药,转身拂袖离去。

    “谢陛下开恩!”姚敏淑攥着毒药,泣不成声。

    而此时,宇文灏读书归来,前来请安,见母后伏地而泣,急忙扶起追问:“母后,为何伤心哭泣?”

    “灏儿……”姚敏淑抬起头望着这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思绪万千,终于痛下决心。

    姚敏淑擦去眼泪,紧紧握住孩子的双手:“母亲刚刚听闻你外祖父病危,伤心难过,你快收拾收拾随母亲出宫,我们去见上你外祖父最后一面。”

    永宁二年,春。唐国公姚晟病逝,姚家小女姚敏秀毅然出家带发修行,为双亲守孝超度。长女姚敏淑大病一场,自此缠绵病榻,终日郁郁寡欢。

    同年秋,因宇文烁登基前仅有姚敏淑一个正妃,育有一子一女,膝下子嗣单薄,群臣上表广纳秀女填充后宫,帝允。

    永宁三年,冬。赵京盛之女赵娉婷诞下龙子,帝大喜,赐名澈,加封贤妃,为六妃之首。消息传入福盈宫,病榻上姚敏淑一口鲜血呕出生命垂危。帝前往探之,念其一生患难与共,允其子太子之位,慰其安心离去。后却突发魔障死攥帝袖追问,为何娶我却又这般待我?如若厌恶又为何不弃不废?帝思虑再三告知真相,后终解其一生所惑,叹其一生可笑可悲,含泪而终。

    永宁三年十二月,皇后姚氏崩,后宫事宜交由贤妃赵娉婷代为处理。

    正当贤妃沾沾自喜,自以能荣登后位之时。却不料宇文烁竟在皇后丧礼上遇上姚家小女姚敏秀,并以为皇后祈福超度为由,将其强留宫中。

    永宁四年,明法不顾宇文烁再三挽留,以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为由,上书辞官归隐。同年,保国公傅琦打着追查铲除承佑余孽的幌子,利用玄衣卫铲除异己图谋不轨遭重臣弹劾被宇文烁削爵圈禁,暴毙于家中。

    永宁五年,宇文烁册立长子宇文灏为太子,并力排众议封姚敏秀为新后。贤妃痛失后位,怀恨在心,欲除之而后快。自此,宇文灏与宇文澈,姚敏秀与赵娉婷开始了十几年的明争暗斗。

    永宁二十年,宇文烁病重薨,皇后姚敏秀不问世事再度出家。太子宇文灏登基为帝。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宇文灏亲自下令释放了被整整囚禁二十年的怀安王,并赦免承佑帝时期因为靖难被牵连罚没为奴的旧臣及家属,并给予钱财土地让其安居乐业。

    自此,永宁盛世落下帷幕,东耀开启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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