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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天, 观音山附近,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乡间小道边, 天空非常阴沉,茂密的树木又遮挡了绝大多数光亮,车灯熄灭后那盏被老人提在手里的煤油灯就成了唯一的明光。

    秦肖率先下车,撑开伞,然后打开后座车门,一双手工制作的皮鞋踩在泥泞的地面上,莱利斯直起身, 向周围扫了一圈。

    路边的老人恭敬地向贵宾弯腰, 招呼道:“楚先生,请跟我来。”

    说罢他便侧过身, 身后那天蜿蜒向上的羊肠小道展露出来,小道上铺着青苔盘踞的石板,雨天看上去尤为光滑, 老人领着他们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石板路的尽头是一座青砖灰瓦的中式别墅,瓦顶延伸出几条青翠的树枝,周围很安静, 只有雨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穿过树影重叠的前院, 老人带他们来到被当成灵堂的堂屋, 这时秦肖才发现居然已经来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熟面孔。

    灵堂的中央有一台深红色的棺材, 周围摆了一圈蜡烛, 宾客们依次站在棺材前吊唁, 此时正好轮到一名金色头发的年轻女人,她穿着黑色的裙子,头纱遮挡住大半张脸。

    阿黛尔·卡佩显然是第一次参加中式葬礼, 她带来了一朵白玫瑰却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依次轮了好几个人,终于到莱利斯了,他沉默着走过去,缓缓低下头,眼帘下垂,似乎在认真缅怀那个将会永远长眠在这具棺材里的女人。

    她的灵牌上没有写“帕德玛”这个所有人都熟知的名字,而是用了“祈莲”两个字。

    这是她一个世纪以前用过的名字,而这个地方正是她的故乡。

    这座别墅修于十年前,每一块砖瓦都是由园林大师精心设计过的,造价极其不菲,甚至还有专人打理,管家和佣人常住于此,每年光是支付工资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从这座别墅修建开始,帕德玛住在这里的时间总共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一个月,帕德玛用极其漫长的一生积累了令许多人都羡慕的财富,但是金钱对于她来说实在是算不上值得自豪的东西,她把生命献给了瓦尔哈拉,献给了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她是一个伟大的人。

    “伟大”这个词只有很少的人才能承受得住,她不仅是其中之一,还能让这个词显得更加丰满,因为受她的庇护而活在世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拯救过世界的英雄,最后还是要沉睡在这么个木头盒子里,没有谁能逃脱得了死亡的约束,或许早在很多年前她自己都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

    吊唁过后,除去守灵人,所有人都被请去了位于别墅另一侧的某个房间。

    这些身穿黑衣的宾客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了不起的身份,除了瓦尔哈拉之外,圣堂与伽蓝也派出了代表,还包括上次第一个退出游轮行动的盛宏门。

    盛宏门的掌门人沈曜亲自前来,他看上去年纪不大,气势却比旁人更加沉稳,与别人西服加身不同,他身上的中山装又给他平添了几分老练。

    哪怕是秦肖这种“小助理”都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惹,就连平日里目中无人的莱利斯都对他敬而远之,走进大堂后故意绕开他坐。

    大堂中间有一张长桌,众人围着桌子坐下,首席空了出来,这并不是留给谁的,而是在场没有谁有资格坐上去。

    如果帕德玛没有躺在棺材里,那么这个位置毫无疑问是她的,但是她现在已经亡故,虽然瓦尔哈拉还有个核心层领导,但是核心层成员属于相互制衡的关系,谁坐上去都不合适。

    所以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空出这个位置,就当是留给帕德玛的英魂,但是他们都清楚,这个位置迟早有人会坐上去,而且时间并不会太久。

    一个时代结束了,新时代的有很多人都希望成为领头的那一个,在场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有人竟然直接坐上了首席。

    所有人都看过去,黑色长裙的女人撩拨着金发,湛蓝的眼瞳里一片漠然,对所有惊异的目光都视若无睹。

    卡佩夫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了上去,没有一个人敢站出说一句什么,因为他们都清楚,阿黛尔·卡佩今非昔比,她身体里融入了“神明”的细胞,而且奇迹般的通过了基因测试。

    神的基因并没有让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崩溃现象,反而大步增强了她的实力,以至于让她从老年状态返回如今的模样。

    诺亚人的世界向来会把资源向强者倾斜,因为只有更强的人才能保护更多人,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帕德玛在没有出现衰败现象时就是所有人公认的“最强”。

    更何况那位常出现在帕德玛身后的老执事始终站在她身边,无声地宣告了她的重要性,即使有人不满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阿黛尔抬起茶杯,小抿一口,她不太习惯绿茶的味道,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就放下了,祁先生连这点细微的动作都察觉得到,立即安排佣人把茶杯端下去,重新沏了一杯红茶。

    “诸位,”祁先生开口说,“请大家到这里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情想向各位宣布。”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他,老人继续说:“是有关遗产分配的问题。”

    “我们都知道,夫人为人类的命运而战,她并没有后代继承财产,所以早就将财产进行了分配,其中一部分和你们当中的一些人有关。”

    他话音落下,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大概是律师的人物,手拿一份协议,向所有人宣读。

    从纸张的厚度就可以看出帕德玛的财富有多么丰厚,在她的遗嘱里,全世界十多个银行里所有的存款都捐给了圣心福利院,一部分房产拿去拍卖,所得金额划入瓦尔哈拉的资金库,剩下一小部分留给了她认识的人,莱利斯就拿到了一座位于意大利佛罗伦萨的庄园。

    莱利斯本来就在佛罗伦萨有房产,所以对这个馈赠表现得十分淡然……实际上他更想要的是现在这个地方,他还挺喜欢这里的。

    “观音山别墅……”律师终于念道,“赠送给沈家次子,沈时年。”

    这个名字一出来,大堂里的气氛似乎又凝固了,其实他会出现在帕德玛的遗嘱里并不奇怪,可能连她也没想到的是,这个被她带大的孩子会在她死后成为叛徒。

    所有人当中,就数沈曜的面色最为凝重,他名义上是沈时年的兄长,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也承受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和那个人撇清关系,这样的话无论是谁都没有理由找他的麻烦,但是沈曜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在他的心里,沈时年就是他的弟弟,无论两人是否有血缘关系这都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从他父亲决定领养那个孩子开始就已经注定。

    从圣心福利院带走一个孩子并不像是从救助站带走一只猫一只狗那么简单,领养其实就是一种契约,双方都要负起责任才行。

    要是他躺在ICU里的父亲能醒来,也一定会和他作出同样的选择。

    在没有弄清楚真相之前,沈曜不会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即使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处决沈时年的任务也应该让他亲自参与。

    这就是盛宏门的道义,也沈曜将会贯行一生的道义。

    于此同时,几十公里外,还不知道自己喜提别墅的沈时年从公交车上下来,顾炤紧紧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穿越拥挤的人群走出站台。

    天空中飘着小雨,沈时年去旁边的小超市里买了一把雨伞,顾炤站在屋檐下等他,微微抬头看着天空,英俊的外表加上忧郁的动作吸引了一大波人的注目。

    扎着单马尾的女孩走过来,支支吾吾地问他是不是没带伞,如果顺路的话可以送他一程。

    顾炤低下头看着女孩,没有回答一句话。

    女孩被他盯得满面通红,只觉得这位帅哥正脸比侧脸还要帅,她既尴尬又心神荡漾,忍不住再问了一句:“你是在等朋友吗?”

    顾炤愣了愣,然后点头。

    “这样啊。”女孩遗憾地笑笑,脑海里疯狂思考着要不要问帅哥要个微信。

    此时沈时年刚好从超市里出来,看见顾炤和一个小姑娘面对面说话,眉头轻轻一皱。

    他撑开伞,向顾炤招了招手,说:“走了。”

    顾炤钻入他的伞下,两人肩膀挨在一起,沈时年刻意挑的最大号的伞都显得有点拥挤。

    城市的霓虹倒影在水光嶙峋的地面上,两人撑着一把伞穿过人行道,顾炤忽然觉得这一幕如此的熟悉,站在马路中央顿住了。

    沈时年看向他,问:“怎么了?”

    顾炤凝视着前方,巨型广告牌绚烂的色彩印在他脸上,旁边的汽车摁下车笛催出,沈时年只好拉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渐渐地,一手牵着他一手撑着伞的沈时年在顾炤眼里逐渐缩小,变成只有七八岁那么大,他瞳孔一缩,似乎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人潮中,顾炤从沈时年手里挣开,按照模糊的记忆往一个方向走去,他在人群中逆行,沈时年想跟过去却被举步艰难,只能眼睁睁看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周围的景象虽然有所变化,但顾炤仍然记得两个小孩手拉手走在这条街上的场景。

    世界如此之大,他们却是如此渺小。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像很意外佟念念是乌鸦人,其实很多地方都有暗示,乌鸦人第一次出场的时候他就给雷蒙发消息说要去“打战场”,顾炤从精神力场出来以后他又给顾炤发消息说自己打赢了。

    还有前几章沈时年去游轮上的酒吧找他,说要拜托他一件事,就是要他帮自己一把。

    后来当着景莹莹的面挨打是为了证实她的身份。

    最最最明显的是乌鸦人在实验室里说了一句《彩云国物语》的台词,除了老二次元谁还看彩云国啊?感谢在2020-09-29 23:12:49~2020-09-30 23:4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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