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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6(二更)

    一个多小时下来, 魔术师已经输了三百万出去,顾炤觉得如果像他这样的人再多一点,榜单上两百个亿的目标也不是很难达到。

    终于, 魔术师起身了, 顾炤以为他想换个玩法或者干脆不玩了, 两人面前却忽然出现一名穿旗袍的女人。

    女人同样带着面具, 却只有半张, 另外半张姣好的面容露出来, 浅浅地笑着。

    “先生,请跟我来。”

    顾炤愣了一下, 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赌场里除了赢家还有输家,排行榜上那些人固然厉害, 而那些输给他们的人起码在坐上赌桌的那一刻还是有信心和资本的, 魔术师输了这么多,其实就是为了告诉某些人,他也是输得起的。

    所以他们现在是要去内场了吗?

    果然,正如顾炤所猜测的那样,穿旗袍的女人带他们离开这间大厅,走进一座电梯里。

    电梯的构造十分复古, 像是从哪个百年大饭店里拆下来的一样, 和嘉安大厦通往地下室的电梯长得差不多, 灯光也是一样的昏暗。

    电梯内没有显示楼层, 顾炤猜测应该下降了五层以上。

    门打开时, 首先飘进来的是一股奇特的香味,有几分熟悉,顾炤一开始还想不起来,直到他看见电梯门口的烛台。

    在船上点蜡烛明显是一件不合时宜的行为, 但是这几排蜡烛设计得却非常巧妙,利用力学原理,无论船怎么摇晃都不会倒下,就连烛火的晃动都很轻微。

    让顾炤震惊的不是这种构造,而是蜡烛本身。

    这是龙涎香。

    龙涎香自古以来都是一种十分珍贵的物品,它是抹香鲸肠道内的分泌物,会随着排泄物一起排出体内,但它并不是粪便,不会被海洋生物循环利用,于是沉积在海底,只有很少一部分会被海浪带上陆地。

    因为龙涎香有一股特殊的香味,目前大多用于香水制造行业,而且价格昂贵,几乎等同于黄金。

    龙涎香本身可燃,这些蜡烛纯度不一定是百分百,但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含量,这么日积月累地燃烧下去也不是一比小数目。

    这一层无疑也是一间赌场,却没有楼上那种纸醉金迷的气氛,没有大厅,而是被分割成若干个房间,而分割空降的墙壁竟然还是木制结构,带着中式园林建筑的特点。

    旗袍女人带着他们走进一间房,里面很宽敞,灯光也比外面要亮许多,风格偏向于民国,沙发是绿色的,还有老式的电话。

    房间里有三个人在等候,两男一女,仍旧是戴着面具的。

    其中一个男人是荷官,剩下那一男一女才是赌客,两人的目光在顾炤和魔术师身上来回打量,一句话也没说。

    “想玩什么?”魔术师问顾炤。

    顾炤刚想拒绝,他就说:“现在已经是公海了。”

    赌桌前的女人一听,发出冷哼般的嗤笑,微微抬起下巴:“新仔?”

    顾炤老家在潮汕,祖祖辈辈都是潮汕,当然听得懂她说的是粤语,意思和菜鸟差不多。

    “麻将可以吗?”顾炤笑了笑,“刚好四个人,而且阿姨们好像都喜欢打麻将。”

    女人听见阿姨这个字,眼神瞬间一凌,手指都捏紧了,冷笑着用并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说:“那就陪你玩玩咯。”

    顾炤要打麻将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房间里正好摆了一副麻将,这些人应该都会。

    而且只有麻将是顾炤唯一称得上擅长的东西,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子承母业,覃女士就特别喜欢叫上她的超模姐妹打麻将,每次顾炤看见那些只会说个“你好”“您吃了吗?”的外国美女流利地喊出“我胡了!”的时候,他总会觉得特别神奇。

    没有人有异议,四人都上桌,牌是由荷官来洗的,顾炤坐在了魔术师对面。

    “你们想玩多少?”那个男人问。

    女人伸出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比了个3。

    魔术师点了点头,顾炤却不知道她的单位是什么,就看见荷官洗完牌后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一片金光。

    全部都是金币,而且是顾炤最熟悉的幸运女神币,连花纹都一模一样。

    这东西还是量产的吗?

    不过他很快回想起来,沈时年似乎说过幸运女神币全世界只剩下三枚,这里的也许只是仿制了外形而已。

    “一枚金币代表一百万的筹码,”魔术师解释道,“初始十枚,当然,你也可以自由加量。”

    那么女人比出的3就是三百万了?

    刚刚魔术师在大厅里输掉的一共也才三百万而已,到这里居然只是一个基数?

    事已至此,顾炤说退出也来不及了,他还不知道魔术师带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总不可能是要赢光他的钱让他变成穷光蛋吧?

    *

    楚辛燃躺在通风管道里,手里拿着定位器,上面红点代表他自己,绿点代表他的队友们。

    绿点分布得并不密集,离他最近的估计也有个一百米,这还是直线距离,然而游轮内部结构错综复杂,根本就不能这么算。

    通过红外线探测,他发现了一个并不存在于游轮侧剖图的位置,已经给队友发出了信号,帕德玛夫人亲自联系他,让他稍安勿躁,等待队友的支援。

    所以他才会在通风管道里等这么长时间。

    充足的耐力是猎手的基本素质之一,他的忍耐能力不亚于任何一个狙击手,无论出于什么环境之下,哪怕是强行调节身体机能,在命令没有下达之前他都可以维持同一个动作丝毫不改变。

    但是现在,好像出了一点意外。

    确认附近并没有队友到来之后,楚辛燃收好定位器,耳朵贴在管道上,仔细聆听,果不其然又听见了那种声音。

    就这么长一条管道里,居然还不止他一个人!

    如果他继续前行,或者对方继续前行,两人早晚要碰在一起,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他引以为豪的体术都无法施展开。

    他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但是碰上敌人的机率已经达到百分之八十,剩下百分之二十是他给自己的安慰奖。

    是继续向前,还是原地等待,或者干脆先从这里出去?

    权衡利弊之下,楚辛燃选择了第三种,毕竟帕德玛夫人对他的要求是小心行事,但就在他往后退时,后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居然藏得这么深。”

    楚辛燃:“……”

    前有狼,后有虎,楚辛燃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取出一把切割刀,在通风管道底面划出一个容得下他脱身的出口。

    切割刀与钢铁摩擦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声音,这是他的能力,能够在想要的地方形成一条真空带,范围并不是很大,却最适合用来消除杂音。

    从通风管道下来,他又进入了另一个管道中,这里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底面积了一层水,大概淹没到他的脚踝,水是混浊的,带着点刺鼻的咸腥味,应该是海水。

    难道这是排水的管道?

    这里和通风管道一样黑暗,凭楚辛燃的夜视能力本来用不着灯光,但是他现在莫名有点担心水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于是打开手电,摸索着继续前行。

    按照定位器的指示,他应该很快能找到出口,而且他现在动作必须得更快一点才行,刚才管道两头的那两人,无论是谁先抵达他的位置,都有可能从他开出的洞下来。

    但当他以为自己走到尽头的时候,前面的路居然被堵住了,看来定位确实不怎么有用,楚辛燃无可奈何,只好再次拿出切割刀,他在赌这个横在管道中间的东西并不是一面厚墙,只要厚度低于二十厘米,他就还有出去的可能。

    同样是用真空带隔绝声音传播,他小心地切割着,看见有光亮透进来的时候他新中一喜,加快动作。

    随着另一面的东西越露越多,他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这是什么地方?

    另一头不像是会出现在这艘游轮场景,像是一间……实验室?

    楚辛燃猜想这也许就是他之前探测到的那个房间,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虽然有命令在身,但此刻情况危急,后面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他也不得不作出应急反应。

    也许可以先传点资料回去。

    他将那面墙切出一个只容得下他一人通过的小口,进入这个房间,暗绿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周围非常安静,这确实是一间实验室,长方形的桌子上摆着各种容器和试管,除此之外地上还散落着很多书和笔记本。

    这里的人肯定非常不爱收拾,整个房间可以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楚辛燃用摄像头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原本他还想去拍笔记本上是什么内容,不过很快就被位于实验室中央的巨型玻璃罐吸引了。

    房间里所有绿光都是从那里面发出的,那上面插着十多根管子,还在运作着,像是循环系统,将某种物质传输给玻璃罐里面的那个人。

    是的,那是一个人。

    浑身赤.裸的少女,头发如海藻般漂浮在水里,她紧闭双眼,像是睡着了一般。

    她的上半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楚辛燃情不自禁地凑近去看,那些伤口上不断有细小的气泡冒出,像是碳酸饮料泼洒在地面上一样。

    也像是某种分解实验。

    楚辛燃瞪大眼睛,他忽然有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想!

    于此同时,刚才他切开的入口中传来响声,楚辛燃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寻找出口,但是此时比起逃跑,他更想把眼前的一切记录下来,他将镜头对准玻璃罐,特地在伤口处拉近镜头。

    “啪嗒——”

    这是高跟鞋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这么快就找到地方了,你们也不全都是废物嘛。”女人冷冷道。

    楚辛燃确定她是之前在通风管道里最先被他发现的那个人,因为后面出现的那个人听声音明显是男人。

    楚辛燃抽出武器,准备进入战斗,却在看见那人容貌的瞬间愣住了。

    他眉头紧锁:“居然是你。”

    “你好像很意外的样子?”女人一步步朝他逼近,“想用什么解决掉我?废物一样的能力,还是你的体斗术?”

    这个人很了解他。

    “为什么?”楚辛燃问她。

    “好奇怪的问题,”女人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是叛徒吗?”

    楚辛燃握着刀,不再去想那些无聊的问题,他只需要意识到一点,唯一的一点。

    这个人已经是他的敌人了。

    女人微笑着:“来吧,让我看看勒罗伊家族的大少爷究竟有什么本事。”

    “你弄错了,”楚辛燃冷冷道,“我姓楚,不是勒罗伊。”

    “无所谓,我又不在乎你的墓碑上写的是什么。”

    *

    第三轮结束,顾炤收了十二枚硬币。

    他今天牌运不错,三家通吃,别人只能想办法在他这里少吃点亏,魔术师就完全不同了,他一输到底,只出不进,运气和脑子都不在线。

    顾炤都有点怀疑他之前到底是不是故意输的了,这家伙赌技不行出手还贼大方,简直就是白给。

    他虽然在输钱,却一直稳得住,筹码没了就再加,那个女人就不一样了,虽然只看得见半张脸,她的脸色还是肉眼可见地难看起来。

    另一个男人也保持着镇定,而且基本一言不发。

    “我想换一种玩法,”女人说,“桥牌怎么样?”

    桥牌是她最擅长东西,她其实是一名职业赌徒,听说这艘游轮上有很多嗜赌的富豪才上船的。她在大厅里赢了两百万就被人带到这里来,一开始她还对这里单位为百万的筹码感到畏惧,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这次的船票钱都是她借来的,除此之外还有好几百万的债务。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输了就从游轮上跳下去,反正下船后她也难逃一死,抱着这样的觉悟,在这两个人来之前,她已经将前面两个人的筹码都赢干净了,那两个人被带走的时候哭喊着咒骂着她,但她毫不在乎。

    赌场就是这样,她没有同情心,别人也不会同情她。

    一开始,她以为凭借自己的赌技,哪怕是并不熟悉的麻将,也能轻松地从这个年轻人手里赢钱,对方的好运却远超她的想象,再怎么下去恐怕她要连刚刚赢的钱都全部输光。

    她就不信这小子会一直有这么好的运气!

    荷官撤下麻将,拿出一副扑克牌,按照流程发牌。

    顾炤对桥牌规则并不是特别熟悉,但他知道打桥牌是要和对面的玩家一起修桥的,他抬头看了看自己对面,魔术师也在看他。

    “……”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不怎么信任的眼神,魔术师又拿出了他那张神奇的黑卡,递给荷官,荷官熟练地拿出刷卡机,等待他报数。

    “五千万。”魔术师淡然道。

    他将五十个金币全部交给顾炤,顾炤瞠目堂舌,女人更是瞪直了眼。

    游戏开始,每人手上都有13张牌,第一个人出了一种花色后,后面的人都要跟他出同样的花色,然后按照数字比大小,谁大谁赢。

    在此之前,还要进行一轮叫牌,承诺自己这一方保留的花色个数、弃权或者同意上方所作出的承诺,并且进行加倍。

    桥牌并不是单纯靠运气的游戏,考验的是技术与胆量,记牌和战略都很重要,女人对此非常有信心,这毕竟是她最拿手的东西。

    女人率先叫牌时,作出九张红心牌都能拿到墩数的承诺,她下家的顾炤则作出了更为保守的决定,只承诺九张牌拿到墩数,并没有规定花色。

    另外两家则都放弃了叫牌。

    牌局按照她的设想进行下去,她的九张红心牌全部拿到墩数,而顾炤并未兑现他的承诺,这一局是她赢了。

    接连赢下几十枚金币,她的胆量也比之前更大,直接在顾炤所做的承诺上翻倍,如果顾炤没有兑现承诺,她将获得更高额的奖励。

    这一局顾炤作出的承诺是十一张黑桃牌,可以看出他同样也很有信心,但是女人很清楚,最大的黑桃A在自己手上,她的赢面更大。

    “你输了。”

    已经是最后一轮,顾炤的黑桃桥墩还差最后一个,而那张决定命运的黑桃A仍然在她手上,她已经赢了。

    顾炤手上最大的牌是黑桃K,他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恐怕又要输,剩余的这些金币恐怕要全盘托出。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己手边所有金币都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他再一次看见了方向舵的转动,这一次居然还是在现实中。

    而且是顺时针旋转的。

    幸运女神再次站在了他这边。

    女人翻开她的最后一张底牌,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她的对手并没有出现她所期盼的眼神,她低头一看,那张能给她带来胜利与金钱的黑桃A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黑桃2!

    这不可能!

    “你在找这个吗?”魔术师忽然开口,他把手上最后一张牌亮出来,正好是那张黑桃A!

    女人瞪大眼睛,指着他怒吼:“你出千!”

    顾炤也很想问他,原来你也会出千啊,还以为你只会做慈善呢。

    魔术师玩得最好的不就是扑克牌吗?

    但是顾炤还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他从来都是表现出一副不在乎钱的样子,难道就是为了最后吃个大的?

    女人发疯似的要去抢他手上的牌,手腕却忽然被人遏制住了。

    是她的队友,那个在牌桌上一直沉默的男人。

    女人冲荷官大喊:“你看见没有?这张牌是我的,他出千!把我的牌换走了!”

    “把牌还给我!还给我!”

    荷官沉默地看向那个男人,摇了摇头。

    “陈小姐,”男人说,“你的筹码已经全部输光了,请问您要继续加注吗?”

    “我没有输!”女人大喊,“是他们输了!”

    男人发出一声叹息,房间的门在这时被人推开,几个人走进来,强行将她拖下去。

    “非常抱歉,让两位受惊了。”男人弯身道歉。

    顾炤这才明白过来,他并不是普通玩家,而是这家赌场的人!

    他从怀里拿出两张纸片,递给顾炤和魔术师:“这是明天的入场券,希望两位能够再次光临。”

    顾炤疑惑地看向魔术师。

    魔术师笑了笑:“你以为,这只是简单的赌局吗?”

    作者有话要说:只会斗地主的我恶补了桥牌知识,太难了,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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