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破晓，沐暖舟房间的灯亮了一夜。
用剪刀剪完最后一针线，抚摸着娟帕上栩栩如生的蝶戏牡丹图案，沐暖舟满意的看着自己熬了三个通宵的杰作，如释重负的笑了。“大功告成。”
她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准备下床收拾收拾赶去二表姐说的宴会地点去帮工，脚刚落地，眩晕袭来，沐暖舟扶着墙才险些没让自己跌倒。
连着几日不眠不休的劳作，沐暖舟本就羸弱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她压下涌上心口的恶心感，强打起精神，换上昨天悄悄从嬷嬷箱子里拿过来的破烂衣衫，把苍白的脸抹上锅灰，静悄悄出了门。
早晨的街道已是热闹非凡，热腾腾的包子铺，收辫子和磨剪刀的人，拿着各自的家伙，推着车，走街串巷的吆喝。
沐暖舟拿着包装好的娟帕，用头巾将自然卷翘的头发包裹住，单薄的身影在轻风湿雾里穿行。
“咚咚咚。”沐暖舟敲响齐公馆的后门。
一个粗布麻衣的婆子开了门，探究的上下打量一眼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沐暖舟，看她灰头土脸的，粗声粗气的问：“你是介绍过来的女工？”
“是。”沐暖舟小声应答。
“跟我到后厨吧。”
“好。”沐暖舟小步跟上。
“我姓方，你可以叫我方妈妈，你今天的工作就是去后厨负责刷完，等宴会结束，来找我领工钱。”
“好的，方妈妈。”
“行了，你东西放储藏间，先把这些杯具，餐碟洗了。”
沐暖舟看着堆积如山的杯碟，瞳孔颤了颤，不经意脱口而出。“这么多。”
一大早，鸡都没打鸣，早餐都还没开始准备，沐暖舟不禁猜想，这些应该是昨天剩下来没洗的。
方妈妈听她嫌多，一脸不不乐意。“你洗个碗就能拿两块钱，怎么？听你这口气是不愿意干呗！你要是嫌弃，现在就可以走，大街上有的是人想得这份差事。”
本来这活儿方妈妈是打算介绍别人来做，顺便拿一块钱抽成，可是听说这个洗碗工是齐小姐同学介绍的，而且早就说好了价格，这拿回扣的路子就这么被断了，刘妈妈心里不舒坦，特意让下人把昨天晚上用过的杯碟，碗筷，通通留到今天，她就是故意让沐暖舟赚钱赚的不容易。
沐暖舟见方妈妈生气了，立刻摇头道：“不嫌弃，不嫌弃，我这就洗。”
她快速把布袋放进储藏室，坐在小板凳上，卷起袖子，开始干活。
已经是立冬的季节，沐暖舟的手刚伸进水盆里，刺骨的寒冷让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可是方妈妈正冷眼旁观，她不能表现的太过娇气，不然真的有可能要失去这份差事。
她一咬牙，整只手浸泡在冰水里，开始洗刷。
“哼，动作麻利点儿，如果要是砸了摔了，可得赔偿。”方妈妈冷冷的放话道。
太阳渐渐升起，后厨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埋头干活的沐暖舟。
沐暖舟手冻的通红，她微微直起身，锤了锤酸痛的腰。
“快点把这些也洗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堆脏盘子又堆到沐暖舟面前。
她呼了口气，继续埋头苦干。
“沐暖舟？”沐萍萍来到热火朝天的后厨，找了一圈，看到脏兮兮的角落里一个衣衫破烂，包着头巾的洗碗工，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沐暖舟百忙之中抬起头来。
沐萍萍一身鹅黄色的呢绒洋群，白色丝袜，浅色皮鞋，脖子上系了一条同色系方巾，她本就长了一张娃娃脸，眉清目秀的，又穿了这么显嫩的套，更加觉出她的娇俏可爱来。
“二表姐。”她露出一个憨笑，同她打招呼。
“真的是你！天哪，我都没认出来。”沐萍萍略显惊讶的捂住嘴，然后笑眯眯的重新打量她，特别满意她的造型。“哎呀，这身装扮真适合你，这个工作也适合你，你脸上的锅灰太少了，应该在多抹一点。”
沐暖舟再傻也听出了她的羞辱之意，笑容顿时一僵，生出一丝恼意，埋头继续刷碗。“二表姐是来拿帕子的吧，在储藏室的布袋里呢。”
“看你那么忙，我就先不打扰你了。”沐萍萍笑的跟多花儿似的，在众多人的好奇注目下转身去了储藏室。
今天，是她第一次在沐暖舟面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优越感，从前只要有沐暖舟的地方，她总是最夺目的那一个，现在看她那儿灰头土脸的乞丐模样，谁会正眼瞧她一瞧？
沐萍萍今天把她比下去了，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
她乐颠颠的转身去储藏室拆开礼盒，看了一眼娟帕。
再次在心中感叹沐暖舟的一双巧手，真是巧夺天工，一副图案被她绣活了。
她稍稍往门外瞄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她，偷偷从手提小包里拿出一把剪刀，然后将完好的图案剪了一个破洞，有悄悄叠好放了回去。
“暖舟，我先走了，你慢慢洗碗吧。”沐萍萍一蹦一跳的经过沐暖舟身边，留下了一个狡黠的笑。
沐暖舟抬头挤出一丝疲惫的笑，目送她出门。
齐家富丽堂皇的大厅，挤满了人，为了给齐家的掌上明珠齐朵，庆祝十八岁生日，同时庆贺她考上圣德大学堂两件双喜临门的好事，齐家可谓是把全梅陇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请过来了。
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之所以赏脸前来，一是因为齐家乃是江南最大的盐商，富的流油，二是因为齐家事潇家的远亲，这萧家可是如今执掌整个江南的军阀一把手，谁都想能跟他们搭上边儿，所以都巴巴的来了。
三五成群的年轻姑娘们，走进大厅，其中包括沐家两位千金，沐萍萍和沐青青。
“齐朵小姐，您今天打扮的真漂亮。”
“齐朵小姐每天都漂亮，今天更漂亮，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希望您不要嫌弃。”
“祝齐朵小姐十23书网p;rdquo;
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说着恭贺夸赞的话，并且一一送上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