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53
秦肃云再睁开眼时躺在贺繁之躺过的床上, 旁边站着同样的医生看着他，用口音奇怪的英文责备道。
“你有多久没有吃饭了！你胃出血了，知道吗？年轻人真是太不要命了！”
秦肃云没理医生, 直接拨了输液针起身, 被医生拦住。
“不，我的天呐！你还不能下床，快躺回去休息, 不能——”
秦肃云一眼横向医生, 对方被他瞪得不敢再出声, 他随即准备离开，正好林钺走到门口。
他看到林钺立即想起是林钺把林错带走的，怒火瞬间蹿起来。
林钺没进屋，靠在门口说：“你踹坏了人家的门，修好再走。”
秦肃云忍着腹痛挺直, 他和林钺只见过几次, 算不上熟。
他忍着怒火问：“林错跟你怎么认识的？”
“作为林错唯一的朋友，他连这都没有告诉你, 你怎么敢威胁繁之不许靠近他？”
这话显然是听到了他和贺繁之的对话, 但他不在意被谁听到, 林钺不愿回答他的问题, 他就要直接出去。
林钺不耐地说：“要不是我，你说不定倒在路边死了都不会有人发现，对待恩人就这态度？”
秦肃云接道：“不是你带他到这里, 我也不会找他这么久。”
林钺耸了下肩, “我觉得你们贺家人的血统里，肯定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基因，一个个都脑子有问题。”
“你说谁脑子有问题？”顾少行忽然站到林钺身旁, 拧起眉头。
林钺瞥了一眼，“我有说错？”
“没错，你说的都对！”顾少行看向秦肃云问，“大表哥，是吧？”
秦肃云和顾少行相处只有小时候，顾少行15岁时父母离婚后，就离开了贺家，前两年才回来。但顾少行回来这两年，秦肃云替他坐稳掌权人位帮了点忙，所以关系还算不错。
他不否认，只说：“借辆车给我。”
林错回去的路上遇到几个认识的当地居民，他们的三轮车出故障，要搬祭典的用具回去。
于是，他绕路先送他们回去，回到别墅时已经半夜。顾少行和林钺还没回来，大约是不会回来的，反正两人常常突然失踪。
林错问贺繁之，“你的伤怎么样？还疼吗？”
贺繁之摇头，欲言又止地望着林错。
林错主动说：“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你和秦肃云——”
“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贺繁之立即笑起来，“满意，林错哥晚安。”
“晚安。小心伤口，不要碰水。”
两人各自回房，林错洗完澡躺上床，以为会睡不着，结果躺下去就睡过去了。
半夜，林错晚上吃多了烧烤被渴醒，下楼喝水。
当他端着水杯上楼时，忽然发现会客厅里有人，虽然看不清，他却感觉那人直直地盯着他。
“谁？”
林错警觉地问了一声，房子安保系统很完善，应该不会有人不触动安保闯进来，他首先想的是林钺或顾少行，但显然又不像是。
“是我。”
听到秦肃云的声音，林错倒是没惊讶，但握着水杯的手用力收紧，十分想直接朝秦肃云砸过去。
他平息好情绪回了一声，“哦。”
房子是顾少行的，他没权利赶人出去，于是转身上楼。
“林错，等等。”
屋外的月光很亮，透过窗户撒进来，映出屋里的轮廓。
秦肃云踩着月光走到林错面前，月光刚好停在他们脚边，他正好能看清林错被映出的半张脸。
林错冷声问：“有事？”
“你、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秦肃云声音哽咽，静静地望着林错，眼中满是隐忍。
他又说：“这一个半月，我很想你。”
林错照旧毫无语调地回答，“你想我，我就该感恩戴德？”
秦肃云的心脏一股刺痛，林错这样的语气就像刀扎在他心上。
他忍着去抱林错的冲动，装作平静地说：“那告诉我，10年前那个人到底是谁？”
林错拿杯子的微微一抖，杯子里的水洒出来。
他不想自己在秦肃云面前那么难堪，不想秦肃云知道那句‘再来一次还是会救他’，对他来说有多震憾。
他不自觉往后退，注视着秦肃云，秦肃云是记起10年前那个被他所救的，是他吗？
秦肃云注意到林错后退立即抓住林错的手，又往前靠近了一步追问：“那个人是我，对吗？”
“不是。”
林错果断地否认。
秦肃云不信，他不断逼近，质问地说：“那你说他是谁？”
“是谁和你有关系？放手。”
“我不放。”
秦肃云忽然拽着林错往旁一推，林错被他压到楼梯上，他将林错困在双手中间，“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会放的。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告诉你。”
林错对上秦肃云的眼神，仿佛被猎食的野兽盯上，不由得心惊，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恐惧。
秦肃云说：“10年前我遇到过一个独自在街边的少年，见到他第一眼我就陷在他的眼中，我想带他回家，想让他只看着我。
林错，如果不是秦卓焕出事，我先爱上的一定是你，不会有林缙什么事。我没有拿你和林缙比，我不爱林缙了，林错。”
他说着双手抱紧了林错，嘴唇擦过林错的耳畔，仿佛身处绝境般抓住唯一的生机乞求，“我只爱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林错一时间愣住，认真回想着秦肃云的话，忽然问：“你说，10年前你看到了我在路边？”
秦肃云猛然一震，意识到说错了什么，又放弃地重新抱紧了林错，动了动唇什么也说不出来，仿佛输掉了最后的筹码。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林错冷漠地继续说：“所以，你一直看着我被那几人带进巷子，一直看着他们怎么对我的？”
“小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点阻止他们，不该让你——”
“够了。”
林错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的回忆，涌动的极光，无尽的大雪，秦肃云温柔的眼神，极致的缠绵，还有第一次被人抱住的温暖，那个巷子里的阳光，那一刻他从秦肃云眼中获得的勇气与希望。
秦肃云救了他，他应该感激，他也确实因为那时的秦肃云改变了自己。
可是结果他的超级英雄是假的，他曾以为拯救了他的温柔，让他找到了勇气的救赎，都是虚假的。
秦肃云不是在他最绝望痛苦的时候正好救了他，而是一直在旁边等他痛苦绝望。
绝望中的恩情才会永远铭记于心，不是吗？
那时秦肃云就在算计他了。
秦肃云就是这样的人，10年前和10年后，都是。
林错最后对秦肃云的美好留恋，碎了。
他闭了闭眼，重新睁开了问：“秦肃云，如果是你是我，你会愿意重新开始吗？”
秦肃云没有回答林错，反而有些高兴地说：“你承认那个人是我，我并不是谁的替身，对吗？”
“现在说这有意义吗？”
秦肃云哑着声音回答，“有，至少我知道你真心爱过我。”
林错深吸了一口气，嘲讽地回，“那你就继续活在过去，离我远点。”
水杯落地，一声惊响。
他畜起力气，捏住秦肃云的手腕用力一扭，扭开秦肃云抱他的手后，立即抬脚一踹，落在秦肃云肚子上。
秦肃云直直向后倒去，林错这一脚正好踹在他胃上，刚刚平复下一点的胃疼顿时又汹涌起来。
他强撑着站起来，抬头看去时，林错已经上楼。他扶着楼梯，想往上爬，胃里却一阵难受。他捂着嘴一呕，又吐出一口血，滴落在地上的水渍上，碎掉的玻璃杯映出无数张他扭曲的脸。
——林错，我真的好疼。
心好疼。真的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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