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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容凌这一剑, 不留任何余地,倘若谢轻挽是凡人或修为不高的修士,她便必死无疑。

    幸而有妖气护体, 再加上这半年谢轻挽日夜不停的修炼,她身负重伤却并未倒下。

    即便如此,也足够让谢轻挽体会到心痛为何物,甚至血肉与眼前琮玗钟的煞气相冲撞带来噬骨的痛觉, 对她而言, 也算不得什么。

    容凌剑端还淌着血,见谢轻挽仍未住手,当即打算继续出招, 彻底制止她的动作。

    而正在这时,谢轻挽彻底用自己所有的修为将琮玗钟的煞气死死制住, 在她强大得不容反抗的妖力与神力相交织下,琮玗钟逐渐缩小, 小得只有手掌大,被她收入囊中。

    没有被琮玗钟所伤,也没有被它操控,谢轻挽竟然直接降服了琮玗钟。

    与此同时, 她被容凌伤害的身体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整个人被包裹在一片金光中, 连发丝都逐渐舒展出新的弧度。

    容凌握剑的手不由得顿了顿。

    谢轻挽这是……破劫成仙了?

    然而下一秒眼前所见, 更是叫人难以置信, 原本被金光萦绕的上仙谢轻挽,在睁眼的瞬间见到眼前的容凌,面容似有刹那的扭曲,紧接着, 自她的每一寸肌肤,便冒出腾腾的黑雾。

    黑雾以极快的速度侵占金光,谢轻挽似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放任黑色的魔气将自己吞噬。

    随着她不断的变化,容凌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她眉心微拧,万万没想到谢轻挽在成仙后下一秒便坠魔。

    这是千万年来,从未有过的事。

    由仙坠魔,得到魔气的加成,灵力会增加数倍不止,再加上谢轻挽原本的妖力和她手中的琮玗钟,恐怕倘若她当真坠魔,如今六界都无人能与其相匹敌。

    据说坠魔之后,坠魔者的理智会大打折扣,变得更加残忍嗜血。

    容凌半眯着眼睛,思忖自己是否要趁着谢轻挽还在化魔的中途,打断她的进程。

    然而还不等她出手,谢轻挽便先目光幽暗地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宛若一匹盯上猎物的饿狼。

    下一秒,带着魔气的藤蔓自她掌心飞奔而出,袭向容凌的方向,力度大得不容人抗拒,困住容凌的手腕。

    谢轻挽不过轻轻一用力,容凌手中的玉剑应声而落,整个人被青藤带入谢轻挽怀中。

    一把紧搂住容凌的腰,谢轻挽有些难受地连咳几声,却依旧执拗地不肯放手。

    她此时还正虚弱着,整个人摇摇欲坠,在容凌的挣扎下身形不稳,二人齐齐倒在了地上。

    “师尊。”方才被重伤,她喘气有些艰难,“我不是凤习徽,凤习徽到底是谁?”

    在成仙之后,上仙谢轻挽恢复自己所有的记忆,仙界从来就没有凤习徽这个人。

    没想到她还执着于此,容凌抿着唇,眸底写满淡漠,一言不发。

    “凤习徽到底是谁?”谢轻挽再次问道,似是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

    容凌眼中写满讥诮:“我没有兴趣同你再说第二次,你若不信……”

    谁料下一秒,容凌便唇瓣微张着瞪大眼,说不出话来。

    谢轻挽竟与她额头相贴,直直闯入容凌的神识中,肆意放纵,誓要找出凤习徽的影子来。

    由仙坠魔,不止她的灵力,神识也同样强大了数倍不止,容凌倒下时落在谢轻挽身上的手不受控制地抓紧她的衣袖,鸦羽般的长睫难以承受地颤了颤,甚至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只得任由她在自己神识中横冲直撞。

    没有,她的神识中根本没有凤习徽这个人,谢轻挽有些烦躁地反扣住容凌的手腕。

    不过旋即,她又想出了新的法子,除了神识,修真者往往还有魂念。

    先前谢轻挽便疑惑容凌为何会知道自己是仙人之身,现在想来,容凌定然藏着更多不为她所知的秘密。

    而神识尚属于躯体的部分,唯有魂念,能够清清楚楚记载着其人所经历过的一切。

    只是魂念与神识不同,容不得外人窥伺,即便是道侣也不行,更遑论谢轻挽与容凌眼下水火不相容,容凌又如何会让她识得自己的魂念。

    可惜此时的谢轻挽已经彻底入魔,天地间再无人能同她敌手,就连容凌也是如此。

    神识侵入容凌魂念的瞬间,谢轻挽能够感受到身下人忍痛轻哼了声。

    谢轻挽眸子暗下来,最终还是没有顾上别的,只飞快地在容凌魂念中寻找凤习徽的影子。

    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飞闪而过,谢轻挽从头开始,终于捕捉到了一句清冷的嗓音:“我叫凤习徽,凤是凤凰的凤。”

    她搜寻的神识停下来,作为旁观者,冷冷窥伺着这段记忆。

    一汪青碧的水潭边,飞流直下,在空中勾勒出一抹彩虹。

    池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影。

    容凌单手托腮,一身黑色衣裳跟破布似的,上面沾满不少血和泥污。

    她似乎是在懊恼什么,身形久久不曾动作。

    尔后沉寂许久,她终于似是想通了什么,自言自语道:“罢了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我倒霉。”

    说着,容凌起身,朝身后的小茅草屋走去。

    屋子里的床上,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

    容凌左看右看,也没看出这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本来她趁着妖界与人间的交界处结界有松动,好不容易逃出来的,结果没想到走得不远,竟然就在路边捡到了这个人。

    不,准确来说,女子应该不是人,以她周身的仙气来看,搞不好她还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

    只不过无论她是人还是仙,本来同自己的关系都不大,容凌不过瞥了一眼,原本打算拔腿就走,不成想恰在此时,对方也睁开了眼,双眸像是被泉水浸过般的清冽,看了容凌一眼,紧接着又昏了过去。

    容凌无法说出,那是怎样的眼神。

    如此高高在上,没有半分乞求,也没有半分怜悯,仿佛早就料到容凌不会出手相救,不对她抱半分希望。

    容凌别过头,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走,几步之后还是停下来,又鬼使神差地回头看过去。

    倒在路边的女子已经彻底晕过去,周身白衣被鲜血浸染,宛若雪地上落下的一朵朵红梅。

    算了,容凌在心里同自己道,就当是她初出妖界,对人间还不算熟悉,总得有个可以问得上话的人。

    这般想着,她便将女子带到就近一间早已无人的茅屋。

    容凌生平头一次做这等大善事,她甚至不得不坐在潭边冷静许久,才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

    若这女子当真是神仙,等将她救过来,自己便可挟恩图报。

    若她不是,那自己就用妖术将她控制住,也多了个可利用的人。

    思索妥当后,容凌也不再吝惜自己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妖力,将它们尽数凝聚掌心,替女子治疗身上的伤口。

    她身上的伤显然不是凡间武器所留下来的伤口,应当是以法术打斗所致,容凌就算是治好她的外伤,也无法治她的内伤。

    至于女子是死是活,便只有听天由命了。

    做完这一切,容凌才到茅屋后的池边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衣裳。

    此时凡间已是四野星垂,夜空似一方被宝石点缀的绸缎,容凌打了个哈欠,往茅屋里走去。

    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容凌自然不会委屈自己,便手脚并用地越过女子的身体,爬到床里侧睡下。

    如此重复几日,终于在一天,容凌尚在睡梦时,突然感觉身旁有什么动了动。

    她睁开眼,再次与对方清冷如冰的双眸对上。

    紧接着,她才发现那双眸子似乎没有光彩,只空荡荡地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你看不见?”容凌忍不住出声问道。

    “应当是。”对方也并不惊慌,“是姑娘救下了我?”

    “没错。”容凌心想原来是个瞎子,那能给自己帮上什么忙,添乱倒差不多,倒不如早点让她回家的好,免得成了个拖油瓶,“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家人?”

    “我叫凤习徽,凤凰的凤……”

    剩下的画面,谢轻挽没来得及再看下去,只因容凌实在受不住魂念被侵的疼痛,颤着身躯狠狠一口咬上谢轻挽的脖颈。

    魂念中容凌与凤习徽相处的几日几夜,于二人而言,不过是短暂一瞬。

    而此时的容凌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脑子疼得都快要裂开了,死死咬住谢轻挽不肯松口。

    谢轻挽一动不动,任由她泄愤般的动作,目光触到容凌疏冷的眼神时,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

    不同于现在无论何时都是波澜不惊的冷淡,那时候的容凌,眼底还有生气,说话时眼珠子滴溜溜打转,也不知在算计什么。

    谢轻挽几乎是不假思索,单手扣住容凌的手腕,任一只仍带着血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捏住她不过巴掌大的脸颊。

    然后她直接微微用力,容凌就痛得不得不松口了咬在她脖颈处的牙齿。

    下一秒,谢轻挽的吻便铺天盖地而来。

    缠绵,疯狂,不留余地。

    就算是从前被容凌抛下,不得不留在青砂兽腹中,她也没有这么多的怨念,痴缠着容凌,就像是永生永世都不会放手,宛若在幽暗湖底疯狂生长的水草,被沉溺在此处的水鬼怨气所滋生,拼命纠缠着所过之人,要将对方一齐拖进这无边的深水中。

    容凌不受控制地被她亲吻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整个人几欲窒息。

    谢轻挽身上强大的魔气也并未收敛,甚至压过容凌周身的仙力,让她下意识想要臣服。

    在如此具有压倒性的气息面前,容凌脑海中快要昏倒,陡然听见谢轻挽在自己耳边道:“原来仙尊并非没有心,只是心里那个人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在人魔妖仙间反复横跳的谢轻挽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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