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目光扫过来，冰冷如刀，许墨汧一瞬间就感受到了，皱了皱眉头，心里暗忖谁这般大胆，竟是敢对他目露凶光。
抬头去看，当对上苏桐冷凝的眉眼，见她眼中有怒火跳动。
对上苏桐的怒火，许墨汧顿时有点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一头雾水。
她又怎么了？大早上的火气这么大，且这怒火……还是冲着他来的 。
可是……
他们今早才见面啊，他怎么得罪这姑娘的？
许墨汧心下虽不解苏桐的怒火从何而来，但是……在见到苏桐的那一刻，他的心里竟是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流过。
脚步轻移，后退了几步，然后放轻脚步从衙役的后面走过，来到苏桐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语气不自觉的轻柔。
苏桐抿着唇，看着眼前这个还笑得出来的大理寺少卿，半响，开口道：“许墨汧，我医术不错，有时间我给你看看脑子！出门在外，脑子是个好东西，不可缺少。”
“你怎么了？”许墨汧不知自己什么地方惹了苏桐，以至于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没脑子。
“我昨天是怎么交代你的？让你好好核实死者身份，身份没对上前，莫要随意搬运，你都当耳旁风了？”苏桐咬牙道。
如果不是这么多人看着，她定要打死这蠢货。
气死她了。
竟然把一对骸骨如泥土一样堆积一起。
许墨汧这才知道苏桐的怒气从何而来，赶紧解释，“冤枉啊，我的大小姐，我们进入暗道，发现这些骸骨的时候它就这样了，杂乱无章的堆积在一起，连个头颅都没有，大理寺压根无法核对身份，所以，大理这才想出让每家丢失少女的家属都领一些骸骨回去下葬……”
苏桐皱眉，听到许墨汧说的，目光一转，落在公堂里一堆骸骨上，果然没见到头颅。
“你们进去就没见到头颅？”
“是啊！”
“你没去问孔夫人？”
“去了，可那时候，孔夫人疯了。根本问不出什么来，我又把孔家下人盘问了一遍，那些下人完全不知此事。”
“能看得不出真疯还是装疯？”
“我看像是真的，不似装的。”
苏桐和许墨汧在这边正说着话，就听公堂上再次传来大理寺一把手的声音：“来人，给她们每一家装上几块骸骨。”
他的声音落下，就见几个衙役手里拎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袋子，上前，就要装骸骨。
苏桐眉心微微一跳，当即也顾不得什么扰乱公堂了，厉声喝道：“住手！”
她的声音突兀且厉色，惊得那几个衙役顿时住了手，下意识的侧头看来。
就见苏桐沉着一张俏脸，一面把怀里的大狼转身递给了苏适，一面踏步走了进来。
“你是何人，竟然干扰大理寺办事！”能正平看着缓步走进来的苏桐又见本来站在自己身后的属下，此刻却是跟着女子身后，一张老脸顿时难看了。
昨日他不知女子的身份，回来让人去查了一下，原来她就是城门口断了丞相府小公子手臂的女子，听说她是十皇叔的门客。
苏桐走到过道中央，停下步子，目光直视高堂上的能正平，眼里没有一丝惧色。
“敢问大理，卷宗上记录多少女子失踪？”
在这验尸落后的古代，没有头颅，就代表着，无从得知死者数量。
以她目测那堆骸骨，也就四五个人差不多。
可是，公堂一侧，却是站了二十多个官家嬷嬷的妇人，个个眼圈泛红，看着这堆骸骨，眼里全是思念和伤痛。
若是她没猜错，这些人都是来领骸骨的。
可是人数对不上。
且她还注意到一点，这二十多人中大多穿着华贵，一看就是有钱有势的人家的家奴，而这些人后面还缩着四五个穿破烂的乞丐，应该也是领骸骨的。
能正平没有立即回答苏桐，而是不悦的看着苏桐。
许墨汧见能正平没有要回答苏桐的意思，剑眉皱了一下，看了上首一眼，转而看向苏桐，微微一笑道：“有二十多户，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苏桐自是看出能正平对自己的有很深的意见，不过她并不在意。
“你确定是二十四个？”苏桐皱眉问道。
“确定！”许墨汧肯定道，他是大理寺少卿，自然敢确定有多少桩少女失踪案。
“可是，这里只有四五个人的骸骨！”苏桐说着，上前一步，同时取出怀里的一块丝帕系在面上，而后在一堆骸骨前蹲下，伸手，拿起一根骸骨，看了看，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又掂了掂。
“她这是做什么？怎么感觉是在称肉？”
“这女子是谁，竟是如此大胆，竟敢徒手摸那晦气东西。”
“你们看，她好像在给那些骸骨分类呢！”
门口围观的人看到苏桐惊世骇俗的举动，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直了。
许墨汧也是惊得不得了，他一向知道苏桐胆大，但是真的没想到她竟敢空手摸骸骨。
她也不嫌晦气。
许墨汧抬头看向一个衙役，吩咐道：“拿一副干净的手护来。”
衙役领命，赶紧去拿手护去了。
上首的能正平见到这一幕，下巴差一点惊得脱臼。
他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见到一个女子不怕这些阴晦的东西，看她淡定神情，熟捻的动作，好似经常做这样的事。
能正平眯着眼，看着苏桐的眼神带着探究和打量。
苏桐无视周围人的目光和话语，埋头做着手上的事。
“把手护带上。”眼前突然出现一双羊肠制作成的手套，苏桐微微侧头，就见许墨汧蹲在他身边，递给她一双手套。
苏桐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用。”
都已经摸了这些骸骨，再戴手套，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你在作什么？可要我帮忙？”
苏桐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默了一下，转头道：“拿本子记着，我教你如何认骸骨。”
许墨汧听她说认骸骨，心底震惊不已，温润的眸子瞬间亮起，赶紧吩咐衙役拿来笔和纸，亲自记录。
“人骨，普通指硬骨，根据形状不同，分有长骨，短骨，扁骨，不规则骨等，男人的头骨颜色白，妇人骨头颜色黑，因为今日骸骨都是女性，所以今日讲得将都是关于女性骸骨的特征……”
苏桐每拿起一个骨头，便解释一下，是什么骨头，是人体什么部位，它的重量，尺寸……
苏桐说着，许墨汧则是拿着笔和纸奋笔疾书，飞快记录苏桐说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