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夕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一口榴莲酥塞满了嘴,那表皮脆脆的,咬一口,甜甜腻腻的榴莲冒了出来,混着脆皮嚼在一起,还是那样好吃。
眼看她虔诚地吞咽了下去,陈岩紧紧地盯着她的唇,等她微启。
其实他不该这么着急提,苏夕的母亲才走,她还需要时间,她也在自己身边,她还爱吃她一直喜欢的东西。
一切都没变啊。
可陈岩隐隐觉得不安,不管苏夕答不答应,他都要订婚,时间要能走得快点,他想直接和她到老。
他去买榴莲酥的路上,只想过一秒和苏夕离别的场景,他就疯狂地受不了。
所以他跑了回来,汗还挂着,就要问她,就要她答应。
陈岩摇了摇她的手,微微地怔着。
苏夕能瞟到白芷的灯光下,密布的睫毛微微地抖。
“好。”
苏夕点了点头,看着他,他的睫毛终于定住,雾气又来了,朦胧着眼睛,他的也是。是第一次见他这样,苏夕心里笑他,傻乎乎的。
陈岩拢了拢苏夕的肩,只重重地点头,又觉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
心里头那点不安被苏夕这一个好字全部吓跑了,他知道他是多想了,以后丫头就是他的命,他得把丫头当女儿宠,当孙女爱,把那些全部苏夕童年未得的狠狠弥补到她身上。
他有信心,从此苏夕就是他的心脏,就是他的命。他活着,就是活她的名字,苏夕。
所以,在毕业的前三天,苏夕要陈岩拿着玫瑰花送给她,她才会答应订婚时。陈岩觉得这也太简单。
他的丫头,怎么会是一束玫瑰花就能糊弄到的呢?
可苏夕不肯,说不舍得他那么辛苦,但又不能草草点头,所以啊,要他拿着一束玫瑰花,在学校后门等着她。
那个时候,大部分学生都担心着高考的事情,哪有心思去吃这个cp粉的糖。只有陈晓羽这个站姐,兢兢业业得跟着苏夕。
一边还跟陈岩打着报告。
“妹夫,小西瓜出动,现在已到了教学楼下。”福尔摩斯.陈很入戏地戴上了黑色鸭舌帽,微微调整了一下对讲机。
线路又拨通了在校门口蛰伏的队友唐僧。
“唐僧,唐僧,情况如何。”
本来安排唐僧在校门口,纯属陈晓羽嫌他粘人话多影响工作,谁知那唐僧结结巴巴,“诶诶诶……”
“你诶什么诶,请你专业点。”
唐僧看到苏夕留恋地望了眼教学楼,葵市的夏天,黑夜来得晚,而那错落的教学楼好像印在了连山的天空之中。
很不舍,很难割舍。
可飞机票是今天晚上,那陈生也联系了自己。
苏夕没有理由不走。
唐僧被陈晓羽一凶,看得更仔细了些,苏夕的眼睛红了,她还在看手表,不知手机发来了什么,她看了一眼,认命地往校门外走来。
以为她是要绕着墙往后门去,可苏夕站在了路边,像是在等车。
“大羽,苏夕看着不像是去答应陈岩求婚的,倒是像要走……”唐僧仔细斟酌着用词,他觉得不是像要走,像是要离开,永远地离开。
陈晓羽也觉得渐渐不对起来,这一月以来,苏夕对自己特别温柔,隔三差五地给自己买礼物,贵重的,数量繁多,甚至连她和陈一伦未来的份子钱都给了她。
当时她又羞又躁地骂她,“臭西夕,我还没答应他呢!”
一旁的唐僧不高兴了,嘟囔着嘴,愤愤地接下苏夕给的份子钱,“谢谢你的祝福,我俩会百年好合的。”
短暂的记忆在今日连成线,陈晓羽只觉心脏咚咚乱跳,连连给陈岩打电话,“你快到大门来,苏夕她像是要走。”
陈岩今日心跳极快,他的丫头在这一月,太过乖顺,常常吃饭的时候也看着自己,喝水的时候也看着自己。
好像要把自己看穿一般。
有时,她留恋的眼睛好像有泪,吻陈岩的唇,一遍又一遍地说爱他。
他们申请的学校通过了,何莉在电话那头,“你们的学校就在我家附近,以后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啦!”
何莉很开心,叽叽喳喳地说了好多好多,而苏夕只是笑着嗯,声音如蚊,渐渐地只能用鼻音回复,她落了泪。
陈岩问她怎么了。
她靠在他怀里,贪婪地保存他的气味,“我好幸福,陈岩。”
陈岩骂她傻,在网上搜索着未来大学周边的玩乐,打算等拿到毕业证,就带苏夕先过去玩。
苏夕的心有一刻的犹豫,但她深知覆水难收,飞机票上的票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她的去路。
“陈岩,你明天下了晚自习,拿着玫瑰花去学校后门等着我。你要半跪下,然后大喊三声,苏夕我爱你!”
说罢,她觉得自己好似说了一个恶作剧,得逞般得笑,可陈岩却觉得好幸福,一把揽过她的细腰,她还是瘦,骨头摁着陈岩的手肘。
陈岩觉得好心疼,以后可得把她养胖点。
“那你可不能反悔啊,我要喊得全校的人都知道。”
他犯了傻,冷峻的脸少有的稚气,“不,我要喊得全葵市的人都知道!”
“不,我要喊得全世界都知道!”
苏夕依偎在他怀里,被他逗笑。不知为何,自那日后,苏夕的眼睛里总是透着一丝苦情,他只觉熟悉。
有一日,陈岩看到苏夕在阳台烧她母亲的信物时,低下身子看到她的眼,仿若一瞬就重叠了。
他想起了苏锦,她坐上出租车说要去国外养病的样子。
那两幅模样不断重叠在脑海里播放。
“听到没,陈岩快到大门口来!”陈岩被思绪拉远了些,听到这边急促的催,他开始跑,跑得很快,仿若可以听到滴滴答答的倒计时声。
唐僧有点着急,“大羽大羽,苏夕上车了!”
“你拦住她啊!!”
陈晓羽炸毛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唐僧是个傻的,她得亲自出马。
匆匆忙忙地跑到大门口时,她只看到孤寂的街道,稀稀凉凉有几辆车穿过。
尽头是陈岩拉长了的影子,再往远看,是他的背影。
他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想是没打通。
他急地摔了手机,蹲在了地上,他的声音很大,连着血丝般得大吼-----
“苏夕,我爱你!”
“苏夕,我爱你!”
“苏夕,我爱你!”
而没人回应他,只剩下身后不耐烦的滴滴喇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