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夕凝做了一夜的噩梦。
她深知他父亲的手段,他知道上一次的报警与自己有关,他没有被警察抓住,怕是后患无穷了。
他在家里很多地方安了针孔摄像头和录音器,他监控着韩夕凝,他要控制韩夕凝。
梦里面,韩夕凝对着韩真俯首称臣,甘做他的奴隶。
而一旁,她的母亲眼睛哭得红红的,坐在手术台上,一股股鲜血往来流,痛苦得大喊,“求你了,放过我的女儿!”
一身的冷汗,已是第二日的早晨,韩夕凝大口得喘着气,去到卫生间用冷水泼了一下脸。
“啊!”
她忍不住发出尖叫声来。
揉了揉眼睛,才渐渐清晰下来,镜子里只有一人,便是她自己。
韩夕凝重重地扇了自己两个巴掌,镇定下来后,离开了屋子。楼下长久有一辆车,她知道,那也是来监视她的。
一路上有太多太多双眼睛。
韩夕凝已分不清是她父亲的眼线,还是来抓他父亲的人安排的。
总之,从昨夜便有些排斥的学校,成了目前为止最安心的地方。
韩夕凝一直坐在进门处的第一排,她是班长,常常有班主任,甚至教导主任让她去处理班务。
她刚进教室,发现自己的座位已经不在了。
环视了一圈,整个教室人不多,只有几个人而已。
一眼就发现在最后面的垃圾桶里有一个座位,应该是自己的,虽然上面用红色的笔画得乱七八糟。
韩夕凝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父亲下马的新闻早就满天飞了,加之昨晚出的事,联系到一起,想必这些群众总是要动一动气才合适。
但韩夕凝并不太在乎,比起那些可怕的事,这只能说是不痛不痒。
走了几步,脚就被绊倒,韩夕凝跪倒在地上,头上也被淋了一桶脏水。
她没有拨开自己的头发,就能知道,此刻这些炙热的眼神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这和当初苏夕第一次来教室是一样的套路,她心里反而觉得舒心,既这样,算是她给苏夕赔罪了吧。
恶臭的脏水从韩夕凝好看的脸往下流,灌进她的脖子里,她爬了起来抬眼一看,望着周遭的人,“满意了吗,你们?”
童彤和陈岩的位置仍是空着。
黄靖彤望了她一眼,压制许久的怒火涌上心头,将快被自己捏碎的橘子,扔向她,刚好砸到她的太阳穴,钻心得疼痛,她不得不蹲下来才能尽快缓解。
见她这幅可怜的模样,黄靖彤仍觉不够,她最爱装这种可怜,蒙蔽了所有人。
黄靖彤越想越气,曾经她靠着她的避风港如何欺压自己的,如今她也有这种时候。
于是手里拿着一瓶墨水就走了过来,扯着韩夕凝的头发,一股脑地泼了下去,想必她是有洁癖的,这样做,她肯定会发火。
装柔弱!
让你装!
黄靖彤费劲得往下撒,心里的不满随着动作不停地发泄着,而被折磨的韩夕凝竟一点反抗和哭闹都不曾有。
等到她确认墨水瓶已经空空无也的时候,韩夕凝平静得望着她,只问,“你这样,满意了吗?”
这样毫不在乎的表情,让黄靖彤的心脏一滞。
她如今落魄至此了,还看不起自己吗?
黄靖彤受了太多的屈辱,扯着她的头发,让她站直,一个耳光甩了过去,“韩夕凝,你装什么装,你逼我去欺负苏夕,逼我去威胁李园园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你不是一直说,你和我不一样吗,你倒下了还有你的家人接着你,你的家人呢?在哪!”
韩夕凝的眼睛越发得空洞,在她知道父亲落马那天之日就知道会有今天,她就做好了准备,原她内心也是破败不堪的,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只是她这样的空洞和无所谓彻底激怒了黄靖彤,她又给了韩夕凝几个耳光,韩夕凝昨日没睡好,今早又做了噩梦,没吃早饭,耳朵里只嗡嗡得响。
“你怎么不耀武扬威了,没人保护你了是吧!”黄靖彤凝着一双清冷的眸子,尽数的委屈全部在这刻宣泄。
不远处的吴星捏了捏桌角,准备站起。
那日他听到了韩夕凝和苏夕的对话,以为锦荣的死与韩夕凝有关,本是不信的,但黄靖彤同他说了许多话,她又有那样一个父亲。
想来也是不无可能的。
嘴角很不堪得努了努,自己也不是一个任她把玩的棋子,何必凑上去。
韩夕凝并不觉生气,只是因为低血糖犯了,加之脑袋发晕,呼吸有些困难,眼角不自觉就有了泪。
她的一张脸满是脏污,一滴清泪显得格外纯洁。
黄靖彤觉得很是刺眼,她看不得韩夕凝这幅故作姿态的可怜样儿。
于是,扯着她的头发,望楼道走去,她要让韩夕凝看一看,李园园自杀的地方,让她知道,每一个人的痛苦都与她有关。
现在是该她偿还的时候了。
韩夕凝也不反抗,任由她拖着,把她的头压着,悬空往下看,“这就是李园园跳楼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念之差,就失去了一个生命。你的那些优越感成就感,让你凌驾我们之上,我们不是蝼蚁,你想踩就踩。”
这样往下瞧着,好像楼下真的就有一个人在向她招手,那是满脸是血的李园园在质问自己,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不想死。
韩夕凝强绷的心终于溃塌,嘴里发出呜咽的轻哭声,浅浅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而黄靖彤听到了这句话,手也渐渐松开,喉咙里也像是压了一块石头,留下一句狠话,“我不会放过你的,韩夕凝。”
韩夕凝瘫坐在楼道里,这个时辰还早,只陆陆续续有人过往,向韩夕凝发去诧异的眼神。
有人认出来,“这不是那个谁吗?”
“他爸成通缉犯了。”
“对对对,快走吧,别跟她沾上关系。”
这些场面她是在脑海里预设过的,只是真的听到的时候,还是未免难受,擦了擦眼泪,韩夕凝站了起来,有些眩晕,幸好旁的人将她扶住。
韩夕凝不敢抬眼,只盯着他的上衣,便知道是他。
“我带你去收拾一下。”萧晨脱下外套,裹在了韩夕凝的头上,她一边跟着他,一边小声得哭泣。
他听到了,往后挪了一步,用手圈着她,“别怕,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