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班上已经整整两个月,按照规则,得换座位了。
锦荣那天特不高兴,死死地盯着苏夕的课桌。
“苏夕啊,我走了,你要保重身体,记得喝牛奶吃早饭,中午的时候也要多吃点,然后不要总是坐在凳子上,下课了也要多活动活动。”
苏夕看着锦荣依依不舍的样子,笑出了声,“锦荣,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只是换到了我前桌隔壁的隔壁,咱们之间不过是隔了一个走道,我一叫你,你一回头,就看到我了啊。”
锦荣还是不能释怀,桌子挪走的那一刻,他的世界都好像崩塌了,苏夕应景地对他挥了挥手。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替代他位置的刘席。
忿忿的,又无能为力地撇了撇嘴。
刘席是一个三好学生,成绩好体育好人也好,作为副班长的他,常常干着班长的事情,深得民心。
坐了一段时间后,有次苏夕挨个收作业,刘席递给她时,在作业本的第一页夹上了一个小纸条。
苏夕歪着头瞪他,刘席睿智地笑了笑,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出了教室,苏夕立马把小纸条从作业本里抽了出来。
交到办公室后,立马躲到厕所里面去看。倒不是苏夕有多么期待,而是刘席的眼神,一副你应该懂的不必多说的眼神,苏夕始终没搞懂。
苏夕打开纸条,上面用非常好看的字体写着几行诗。
“夕鸟喧喧入上林。凝弦夜醉松亭月。我心独爱伊川水。永日锤帷绝四邻。远追甫白感至诚。爱妾坠楼何足言。你牵桥头探侬意。”
苏夕挠着头在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这首诗,好像从来都没有学过。刘席递给她是几个意思?
此刻正是午休十分,厕所里倒也没什么人,苏夕心里一有事就藏不住,干脆在这空寂的地儿冷静思考一阵儿,正在埋头苦想之间,厕所里来了人,苏夕立马把这纸条揣在兜儿里。
郑萧晓的声音天生带股自动吐槽,总是以“哎呀”开始,拖长的尾音结束。
“哎呀……彤彤,我真是受不了了呀……这次换座位终于换远点儿了,不用挨着过道和她一起了呀。”
黄婧彤小声地叹了叹气,“好了,今天这点小事你就别计较了。她不去就不去,你何必非让别人答应呢?刚开学的时候,你不挺爱和她玩的嘛?然后非拉着我跟她一起。”
“我不是非要她答应,只是周末明明没什么事,她就是现编的理由不想跟我们一起去啊。彤彤,咱俩是多少年的同学了。我当然要拉着你一起跟她玩啊,她家好像挺有钱的,我记得开学那天,罗老师在办公室单独和韩夕凝谈话,然后出来的时候,和和气气的,有她爸,还有那个长得挺漂亮年轻的后妈,就是苏夕的亲妈。”
黄婧彤没说话,打开了厕所的小隔间,里面放着拖把和扫把之类的。
苏夕贴着门缝去听,声音小小的,打火机的声音特别地响。
“哎呀,然后呢,然后她就当上了班长。你看平时,班上什么好事都有她吧,什么升旗仪式,学生代表发言。总的来说,平时她不跟咱俩挺好吗?”
黄婧彤冷哼了一声,“你也知道是平时,她对谁都那样,不是吗?她连她妹妹还是姐姐,就是那个苏夕都不那么待见,我们说苏夕的时候,她反驳了吗?萧晓,我劝你别给她说太多真心话,她这个人,我感觉,并不能十分交心。”
“我当然不会跟她交心,她跟罗老师那么好,知道我俩的事情,不全给兜出来?那我俩还能待下去,我爸死活要把我送到这个学校,可是这个学校,我真的有点待不下去,有点累,还不如咱们初中那个破学校。”
黄婧彤因为呛了喉咙浅浅地咳嗽了一声,“来到了这里,就得生存,能和韩夕凝成为朋友,总是有好处的。”
“有什么好处?国旗手她自己去报名怎么不给我们说?我们俩比她还高点吧,平时问她怎么学习的,总是笑笑说,就上课听讲就可以了。我有些不想和她做朋友了,平日里总是笑脸相对,可是你知道吗?有一次你给她看指甲,她那个嘴角,很不屑的。她打心眼里,还是瞧不起我们的,对吧?”
黄婧彤有些不耐烦,“那她干嘛要跟我们做朋友,跟你这么说的话,她那么好那么优秀,可以随便和谁做朋友的。”
“你以为谁愿意跟她做朋友?平日里做事情是挺热心,成绩也好人品也好,可是你敢跟她交心?你就算把心窝子掏给她,她连她爸爸叫什么名儿都不会告诉你,你信不?”
苏夕捏紧了纸,有些想为韩夕凝辩驳,她俩小声嘟囔了几句,踢了踢隔间的拖把撒了撒气,就离开了。
苏夕有些愤慨地打开厕所门,隔间里飘散的正是浅浅的烟味,往窗户外面看,隔板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烟头。
苏夕背上起了一层冰,很难相信,如此精致好看的两个小丫头,叼着烟,踢着角落里的拖把,还说着别人坏话的样子。
回到教室,黄婧彤和郑萧晓两人跟平日里一样,咬着可爱的棒棒糖,和别人一起唠磕,不知道吴明兴说了什么笑话,她俩笑靥成花,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美丽的弧度,微微舔舐着嘴里的糖,洋洋洒洒地成了一幅画。
苏夕低头看着正在午休的韩夕凝,睡在摊开的物理书上,密密麻麻的眼睫毛像星星一样贴在肌肤上。
在苏夕心里,韩夕凝是那般的好。
虽然忽冷忽热,却有一张只有苏夕能看到的小傲娇的脸,她看起来那么优秀能干,其实内心里不过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
苏夕喜欢韩夕凝,就像打娘胎里面就喜欢她一样,苏夕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韩夕凝不耐地叹了叹气,展开的眼睫毛就像蝴蝶忽闪忽闪一般,闷声,“你大中午不睡觉,盯着我干嘛啊。”
苏夕枕着头,陷入了自我感动,“看你比睡觉有意思啊,快睡吧,我亲爱的妹妹。”
韩夕凝似笑非笑地埋住整个头,轻轻地骂了句,“我可没这样神经病的姐姐啊。”
苏夕摸了摸韩夕凝柔软的长发,她并没有拒绝。苏夕笑得呆呆的,韩夕凝暗暗别过脸去,也淡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