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有些凉。
温颜拉了拉身上那件薄薄的罩衫，盖过肩头，身子蜷了又蜷，就差没把两只脚也蜷到凳子上了。可还是感觉冷。
面前坐着两个人，神色肃穆，一张扑克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他们肩上的徽章闪着冷光，温颜感到不寒而栗。
“杜家少夫人？”其中一位警官手肘压了压桌上文件夹，“温颜，没错吧？”
温颜怔住，很久才反应过来。
他们是在确认她的身份吧。
那下面要做什么？
另一位警官嘴角轻勾，只是这种微笑更让人害怕。
“杜太太不必紧张，我们依例询问几个问题而已，您只要如实回答就好。”
温颜喉咙一紧，机械的点点头。
这间屋子的气氛更加压抑，空气里的氧分子似乎渐渐稀少。
“杜太太，请问跟杜云峥先生的婚姻状况如何？”
“什么？”温颜不解。
旁边的人一边做笔录一边解释，“婚姻存续，或者离异？”
温颜舔舔干燥的嘴唇，闷声答：“没离婚。”
面前两人不知为何相视一笑。
温颜低下头，心里始终像压了块大石头。他们笑什么？莫非连这些人也知道，她的婚姻名存实亡？她只是徒有一个杜太太的名号？她是杜家备受冷落的儿媳妇？
“杜云峥先生的书房，您去过吧？”
温颜不语，两只小手紧紧攥成拳。
工作人员继续询问：“他常看什么书？经济类或是政治类的？听说他总是工作到深夜，是真的为工作上的事，还是另有目的？”
“我们已有确凿证据，杜云峥在一篇访谈中发表不当言论，意图扰乱国家经济秩序，而那篇访谈的撰稿人正是杜太太您。您还有什么可说的？”
温颜猛的抬眼看向那人，耳边仿佛有轻微的嗡嗡声，心跳漏了几拍，紧张的连呼吸都停滞。
什么不当言论，什么跟她有关？她确实记得那篇访谈里提到过一些经济方面的观点，但篇幅很小，不过几句话而已。怎么就会被人揪出来大做文章？这个人到底是何居心……
温颜竭力让自己镇定，想从一团混乱的大脑中整理出一丝半点的线索，但此刻除了手脚发冷发抖，她什么都做不了。
“杜太太！”警官抬高声调，“您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我……”
“杜云峥是不是有个更大的阴谋？而你作为他太太，肯定知道些什么吧？杜云峥有没有交给过你他的一部分个人财产？他想让你替他转移？”
温颜支支吾吾，什么都不肯说。
“杜太太。”警官站起来，一双眼睛闪烁凌厉微光，一字一顿，抑扬顿挫，“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温颜害怕，怕的脊背出了一层冷汗。
但她的小嘴紧紧抿住，一言不发。
两位警官交换眼色，走出去好一会儿，再进来时看着她，已没有先前的严厉。
半晌，其中一人放低声调，好言相劝。“实不相瞒，杜太太。其实杜云峥先生就在您隔壁那个房间，我的同事刚刚已经询问过，杜先生……他什么都说了！”
“啊？”
温颜睁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警官微笑，“杜太太还不打算跟我们说些什么？杜先生已经承认了，您如果再抵赖，我们就没法给您争取宽大处理。”
温颜还是死咬着嘴唇，心里在咚咚打小鼓。她现在已经失去思考能力，满脑子里都是杜云峥的安危。
她不知道这警官说的是真是假，但她清楚杜云峥的为人。
杜云峥是个硬骨头，没做过的事就算拿枪顶在他头上他也不会承认，强硬的逼迫只会适得其反。
温颜下定决心什么都不说。说的多错的就多，不说话，她也不知道对不对，总之他们撬不开她的嘴，就不会给杜云峥惹麻烦。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两位警官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到不停的看表，最后身经百战的他们也失去了耐心。
门外又进来两人，几人交头接耳一阵子，摇摇头叹口气。
温颜在位子上如坐针毡。
只听那几个人在门口，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谈论：“真不知道杜云峥这是娶了个什么老婆，脾气比他还硬！”
“四个小时了，一句话没吐出来。”
“她大概不知道她老公要判什么罪。”
“呵，这样下去，她也是包庇罪，跑不了。”
温颜见那几个人要走远，忽然站起来叫住他们：“等一下……”
几人停住脚步，互相看着笑了笑，志在必得的回身看她：“杜太太想清楚了？”
“不是。”温颜声音细如蚊蝇，“我是想说，你们问完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那几人的脸瞬间变了，有压不住情绪的，脸色即刻涨成猪肝色，一个个气急败坏的瞪住她。
温颜站在那边，手足无措。
她不能走，事情还没完结，根据惯例她必须在这待够二十四小时。
但只需要在这待着，并不是被严加看管。温颜静静的坐在审讯室，偌大的房间里就她一个人，不过没有刚才那么冷。她始终担心着杜云峥，在这个房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走在刀尖上那样难熬。
门外，女警抱着两本书疾步向前。
萧然和严以瑞为这事忙了整晚，都精疲力竭，好在看到点曙光，疏通了各种关系，最好的结果就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正打算回去休息，严以瑞眼尖的看见女警是往温颜的审讯室那边去，立即拦住问：“这书……给谁的？”
女警看他一眼：“还能有谁？杜家少夫人啊！”
萧然也愣住。
女警笑笑：“二位没想到吧，少夫人这种时候还有闲心看书呢！呵，我们的人经验丰富，平时办案就算那最刁钻滑头的嫌疑人也不出两个小时就能问出话来。这位少夫人倒好，跟她磨了足足四个小时，她硬是一句话不说！”
严以瑞和萧然互相看看。
“唉，”女警一边走一边感慨，“杜家这位少夫人，哪像传说中那么软弱……”
“可不是。”等她走远，萧然看着严以瑞笑起来，“我们少夫人颇有大嫂风范！”
“老杜身边的女人都不好惹！”
“严少，”萧然变的严肃，“杜先生是被陷害的，我已经查到幕后主使。”
严以瑞来了兴趣，眯起眼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