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山庄之后,行了七八里,到了一座尼姑庵。里面只有一只癞皮狗和两个老尼姑,一个又矮又瘦,老得已经看不清楚东西了,而另一个年轻些却是身材魁梧,虽然有五六十岁的样子,门口上百斤的柴火,她挑起来一点都不费事。
“师父,有人来投宿!”身材魁梧的女尼向老女尼道。
“有没有捐香火钱?”老尼姑眨巴着瞎眼问他。
“让我先去问问他们,”高大尼姑说着转向到了庵门口的张小露,“施主,你们要不要捐点香油钱?”
“这是二十两银子,师父,你能不能给我们找两间好点的房间?”张小露取出银子交给那尼姑道。
“师父,是二十两银子!”年轻点的尼姑对里面的瘦尼姑欢喜道。
“二十两?”廋尼姑也是大喜,“快快备房,这可是个大主顾,当年我在香春楼的时候,一晚上也就挣那么七八两。”
“师父,这事你就别再说了,那多丢人啊?”女弟子小声道。
“有什么丢人的?那可是你师父最光艳的日子,现在一想起来,我的心都快飘起来了。”瘦师父脸上笑成了一朵麻花。
“唉,几位施主莫怪,我师父现在到了反璞归真阶段,你们听听也就行了,别往心里去。”女弟子叹道。
“不要紧,我们歇歇脚就走,不在这里住夜的。”张小露道。她是想看一下身后的人想怎么样,若是那人回去禀报,自己几人便往城里去,她不想在这里跟他们打起来。
“别急别急,”瘦师父睁着瞎眼道,“阿月的素菜煮得还不错,你们吃了饭再往城里去也有些力气。”
“小露姐,我们就在这里吃饭吧!”小和尚忙道,他们在城里吃了些早餐,都过了了晌午,还没吃中饭,早饿了。
“好吧!”张小露点头。因为,她发现那外面的人还在几百米外的小树林里监视着。
“阿月,快点煮饭,师父饿了,你不给我吃饭,我就把你小时候的肚兜翻出来给门外的癞皮狗看。”老尼姑道。
“我这就去,我这就去。师父你可别乱翻人家的东西,真是羞死了。”阿月忙道。
不过两刻钟,阿月端出了四碟菜。一碟豆腐,一碟梅菜,一碟青菜,还有一碟黄豆。小和尚吃了满满两大碗饭,直摸着肚子喊胀。
“小子,你吃了那么多豆子,会不消化的。”老尼姑吃饱躺在一张藤椅道,“去喝些茶消消食。”
“好的,”小和尚自己从桌上倒了杯茶,饮了一口,说道,“这茶好苦,又好香。”
“嗯,你真的觉得好香?”老尼姑一愣。
“不错,真的好香,我发现我的每个毛孔里都充溢着一丝暖和。”小和尚点头。
“你,你过来,让我摸一摸你的根骨。”老尼姑向他招手。
“不要,”小和尚道,“我怕痒的。”
可是,只见老尼姑手向他一吸,小和尚便到了她的跟前。双手在小和尚身上一阵乱摸,把个小和尚痒得“咯咯”直笑。
其实,马初阳和张小露也喝了茶,只觉得苦并不觉得香。
“真是天资,真是天资!”老尼姑大喜,“阿月,快来,你要多个师弟了!”
“什么,师父,你还要给我收个小师弟呀?”阿月将碗碟收进去之后,跑出来,不满道,“他都可以当我的曾孙了。”
“老师父,我可不能拜你为师,我是有师父的。”小和尚一听,也忙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就是小慧那小子吗?”老尼姑道,“你入我门下不要紧的,否则,浪费了你的一身好根骨。这事,我跟他说一声也就成了!”
“不行不行,”小和尚道,“我师父很严的,我可不敢背弃他。”
“那,好吧,等见到小慧我再跟他说,”老尼姑点头,又向阿月道,“阿月呀,以后你就跟着觉空,别让他受了伤,听到了吗?”
“可是,师父,我走了那谁照顾你呀”阿月不满道。
“师父的眼睛虽然瞎了,但是我的神念却能接触到万物的本质。这天下能伤害到师父的人,还没有出现呢”老尼姑吹嘘道。
“又在吹牛了。”阿月叹了口气。
“怎么你不信为师”老尼姑恼怒地用拐杖“笃笃笃”地戳了几下地板。
“可是,是谁说的,有人在春香楼当头牌时的那什么资还没收回来呢”阿月撇了撇嘴。听说,师父就因为在春香楼时太痴情,跟一个落魄的公子哥好上,不仅不收他的钱,还资助他进京科考,但是对方却一去不复返。她思郎心切,一年之后哭瞎了眼睛。
“混帐,长了翅膀了,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尼姑破口大骂,“信不信我现在将你的红肚兜和开裆裤拿出来,让大伙赏鉴赏鉴”
两师徒吵了起来。足足吵了两刻钟,阿月吵不过老尼姑,最后投降,同意跟马初阳他们一起走。
“外面那小崽子你们不用在意,”老尼姑道,“他会在林子里睡到明天早上。”
从方才老尼姑的言行之中,马初阳和张小露都已知晓,自己等人是遇到奇人异士了。向老尼姑磕了九个响头,阿月不忍辞别。
“走吧,走吧,你就是我的拖油瓶,我养了你七十多年,也是你该离开的时候了。”老尼姑挥了下手道,“得了自由之身,真是畅快,看来,我还真的要去寻一下那个负心汉,他若是死了,我便将他的棺材板拆下来,给小癞皮狗搭个窝……”
听到老尼姑喋喋不休,阿月发恼地“哼”了一声,拉着小和尚走出了尼姑庵。不过,走出几十米后,阿月还是忍不住又回了下头,看了一眼牌匾上“慈心庵”三字,泪水夺眶而出。
他们没有进城,傍晚的时候,到了一个叫马江的小镇。这里有一个小码头,有时可以搭到大船。
“大伯,从这里有搭到彮州去的大船吗?”张小露向渔舟上归来的一个老人家问道。
“这里是没有到彮州去的客船的,只有州里才有,今日已晚,你们可以在镇上住一宿,明天再到彪州去。”老人家道。
“老人家,我们就是从彪州来的,听说这里有货船可搭,我们有急事,还请老伯指条明路。”马初阳也也走上前,向老人家行了一礼。
“这个,嗯,狄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便是销往的彮州,不知他家今天可会出船,你且去问一问,狄家就在从这数第二条街,走到一个朱漆大门,那匾上书有进士府的,便是。”老人家向他们道。
“多谢老伯!”两人谢过老人家,和阿月、小和尚向第二条街走去。阿月如今也换了衣服,是一个老太太的打扮,好在她是带发修行的,没人看出她是女尼。到了第二条街,行了两百多米,果然看到一个朱漆大门,匾上题有进士及第四字。
马初阳上前敲了敲门,一个二十来岁,伙计模样的人出来问道:“你找谁呀?”
“这位大哥,我想问一下,今日狄家可有船只要到彮州去?我们能不能搭顺风船,我们给银子。”马初阳向那伙计抱拳道。
“这个,嗯,要问我们少东家,”伙计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告诉少东家去。”
伙计说着又将门关上,留他们在外面。马初阳看了那牌匾一眼,心想,他祖上得过进士,是书香门第,应该对读书人不错吧!
过了大约一刻钟,伙计带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走了出来。那男子长相俊朗温善,看了张小露几人一眼,问了马初阳几句,说道:“我们的船是子时开,要不,你们先在我家休息一下,到时一起出发。”
“好,”马初阳取出六两银子,“兄台,亲兄弟明算账,四两银子算一半的钱,上了船后,我再给另一半。现在剩下的二两是我们的茶水钱,你看如何?”
“好吧,”男子将银子接过,收了起来,“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到里面休息休息。”
几人跟男子走进院子,穿过两个门,他们到了一座小院,这里没有人,但是却很干净。歇了一会儿之后,一个伙计带来了一个食盒。里面有四碗饭,和三碟菜,一碟辣子鸡,一碟青豆炒回锅肉,还有一碟青菜。当然,还有一大壶茶。
“哈哈,这餐有肉!”小和尚大喜,端起一碗饭便吃了起来。可是,当然要去夹肉片时,却被阿月用筷子拨过一边。
“师父说要收你做徒弟,你不能吃肉的。”阿月道。
“这,阿月婆,我还没有受戒呢,吃肉不要紧的。”小和尚眼巴巴地看着她,可怜地道。
“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不知道吗,师父叫我跟着你,其实就是让我监视着你,不准你吃肉的。”阿月道。
“这,这,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小和尚苦着脸,恼道。
“觉空,这肉吃不得,里面有毒。”张小露闻了一下,也慎重地道。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根银针,在碟子撩了撩,便变成黑色。
“怎么会这样?”马初阳一看,吓了一跳,这江湖也太深了吧,怎么到处都有坏人?看来,自己也要寻根银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