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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最后的体面

    许闻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陪护椅上铺着的男人外套,脸色更沉:“你还有脸叫我?”

    许枝鹤:???

    “我又怎么……”

    话音未落,许闻舟往前走了两步,抬手就是一巴掌。

    许枝鹤在他抬手的瞬间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躲,只是稍微偏了偏脸,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量。

    就这样,那一声清脆的“啪”,还是格外响亮。

    许枝鹤捂着脸,半边都火灼火燎的。

    许闻舟粗粝的指头指着她的脑门:“你跟你妈都是一样的贱胚子!还没结婚就让人搞大肚子,还叫人拍了照片,我许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许枝鹤低着头,垂下来的发丝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根本看不到表情。

    她总结了下许闻舟这段话,大概就两个意思:一,她贱,她妈也贱。二,她给他丢脸了。

    许枝鹤扯了扯嘴角,抬起眼来,直视着他:“哦,那上了我妈,让我妈未婚先孕的您是什么胚子呢?”

    “你说什么?”

    “你应该还没老到耳背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谁教你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许闻舟那张斯文败类的脸上难得露出狮子一样涨红愤怒的表情,他扬起手来,携着雷霆万钧,许枝鹤都做好准备要接第二个耳光了,结果他停下了。

    许枝鹤怔了怔,纳罕的抬起头来,看见站在许闻舟身后的江珩。

    他的手正攥着许闻舟的手腕,模样平静,甚至有礼貌的叫了声:“许叔叔。”但他的动作看起来丝毫没有温和有礼的样子。

    许闻舟僵了一瞬,回过头来看清江珩的脸,马上卸下怒意,换做一副商场上的官方笑脸:“江珩?”

    许枝鹤看了他两秒,蓦的又低下头,把自己埋在两边垂下的头发里。

    许闻舟显然更愿意跟江珩寒暄,他笑了笑:“你怎么在这?自从你家出事之后,我一直想找你聊聊……”

    “枝枝住院,我陪她。”江珩面无表情的打断了他的话。

    “……”许闻舟又是一怔,他看了眼陪护椅上的男人外套,“这是你的……”

    “嗯,她做了个阑尾手术,家人都不在身边,我就临时照应一下。”

    许闻舟清了清嗓子,显得尴尬万分。

    他不分青红皂白进来就先打人,打完又被质疑女儿开刀都没人照顾,一时间面子十分挂不住。

    好半天,他才“啊”了一声,语气带着几许责备:“你开刀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回头我让保姆炖点补汤给你送过来……”

    “我刚做完手术,只能吃流食。”许枝鹤十分不给面子的打断他。

    “……”许闻舟瞪了她一眼。

    江珩转了转身子,挡在许枝鹤面前,适时的开口:“许叔叔,枝枝这里有我照顾,您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许闻舟正缺一个台阶,闻言马上笑着点头:“那麻烦你了。你好久没来看你姑妈了,等回了南城记得来家里吃饭。”

    江珩:“我会的。”

    许闻舟又用警告的眼神看了眼许枝鹤,这才转身离去。

    ……

    病房里突然死一般宁静。

    等许闻舟走远了,江珩过去把门带上,转过身来,皱眉看着她:“……你脸怎么了?”

    “我……”许枝鹤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还没等说出话来,江珩忽然倾身靠过来,脸凑近,眯着眼,视线落在她微微红肿的脸上。

    “你爸打你了?”

    他以为自己来的算及时了,没想到在那之前,许枝鹤已经挨了一巴掌。

    许枝鹤以前在许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江珩不是不知道。但他以为,最多是江阑母女看她不顺眼,许闻舟好歹是她亲生父亲,会从中调节一下。

    现在看来……

    “他……经常打你?”江珩的手轻轻拖住她下颌,试探着拂开她鬓边的发,明明是很温柔的动作,声音却像结了冰一样冷。

    许枝鹤本来很安静的任他看着,在他的手刚要碰到那处火辣的皮肤时,突然抬手,打掉了他的手指。

    江珩:“……”

    许枝鹤像只受惊的小兽,往后缩了缩,胡乱的在头顶抓了一把,用更多的乱发遮住自己的脸。

    对她来说,许闻舟的打骂责问早就习以为常,她更不愿意的,是被江珩看到自己这副糟糕的样子。

    她好不容易在外人面前装起来的骄傲,她是坚强独立的许枝鹤,海豚tv的ceo。那些只有许家人才知道的狼狈,她明明想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的……

    她那么努力的想摆脱许家,摆脱私生女的名号,她眼看就要成功了。

    她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尤其那个人是江珩……

    看吧,你高中和他斗了那么久,一次都没赢。

    现在好不容易他破产了,你能奚落他了,结果让他发现,你过得其实也比他好不到哪去,甚至还不如他……

    “你出去。”许枝鹤垂着头,声音很冷静。

    江珩一动不动,看着她的发顶,薄唇抿着,绷成了一条直线。

    “你想知道什么?”许枝鹤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在家是什么处境,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还是你想听更具体的,关于我爸是怎么打我的,用哪只手,左手还是右手……”

    江珩看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吃力,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都是成年人了,看破不说破没听过吗?”许枝鹤坐在床上,轻轻的笑着,“你就跟以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很好吗?”

    原来她都知道。

    他知道她在佣人房里偷看他,她也知道,他知道她在看他。

    像一个诡异的怪圈。

    “行。”江珩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走了。

    许枝鹤长长的松了口气,又混杂着一点空荡荡的茫然。

    她看见江珩的外套,手机,钱包都还搁在陪护椅上,她知道他可能走不远,也只是暂时让她冷静,成全她这最后的体面吧。

    许枝鹤盯着自己的手心,忽然吃吃的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