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安的朋友每天都来看她，每次见到唐歆的目光都不怎么和善。
今天也是。
林景深被手术室的人着急叫走了，只能由唐歆代为查房。
其他人还好，面对顾安安，她心里有种抵触，进病房前，她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刚开口问第一句话，就被顾安安的朋友揶揄了：“你一个实习生懂什么？”
唐歆懒得理她，而是看向顾安安，机械化地问道：“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舒服你妈！你看不见她每天都难受得要死了？”
唐歆也不是第一次单独查房了，在进医院前也经过几年实习，轮转。
形形色色的病号她见得也多了，作为医生，她得理解病患的心情，可谁他妈来理解她做医生的心情。
她隐忍着即刻就要爆发的情绪问：“哪里不舒服？”
女人扭曲着一张脸，愤怒的表情清晰易见：“哪里都不舒服，林景深呢，让他过来，你这个臭婊子不配。”
刹那间唐歆被婊子两个词刺激到了，抱着病历的手握紧，要不是穿着白大褂，她势必冲上去甩对面那人一巴掌了。
顾安安很虚弱，她伸手去拉女人：“秦悦，好了。”
唐歆愤怒，可穿上白大褂她是医生，顾安安是病号，秦悦也算得上是病人家属。
于情于理，她不能是主动动手的那一刻，况且她还在实习期。
她夹着病历，往外走。
秦悦却不依不挠地冲出来：“怎么不敢说话了，我看你和林景深腻歪的时候不是很爽的吗？”
唐歆缓缓转过身，淡淡地笑了，原来是因为林景深，怪不得说话阴阳怪气。
“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你在讲什么，另外我现在在上班，无关病程的事，你质问我也没有用，无可奉告。”
秦悦轻蔑地一笑：“当了狐狸精，还不敢说？”
唐歆想，她和林景深正儿八经谈恋爱，怎么就成了秦悦口中不三不四的关系呢。
但这里是医院，她真的没什么心情和秦悦争执，顾安安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已经够惨了，她怕顾安安一个受不住，再被气死了。
也不和秦悦做多余的解释，扭头往办公室走。
“你站住。”
秦悦这声比较大，引来了不少关注。
唐歆没理会她，接着往前走。
秦悦的声音软了些，没了最开始的嚣张跋扈，甚至带着祈求的意味：“安安就快死了，你就当可怜她吧吧，把林景深还给她好不好？”
唐歆的心被颤了下。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顾安安是可怜，可林景深也不是货物啊。
她从来没有抢过林景深，又何来的还一说。
总不能因为顾安安要死了，就可以得到这个世界上，她曾经伤害过但又极为喜欢的人吧。
顾安安的喜欢是病态的，不健康的。
想到这，她就不想理会秦悦的话了，抬步欲走。
秦悦急了，绷紧了下颌线，急切地说着：“唐医生，安安从十几岁开始就喜欢他了，很喜欢很喜欢，为了林景深她在美国过的都是非人的日子，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因为林景深，他还自杀过。”
顾安安过得怎么样，唐歆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她本非圣母，说给她听又能如何，即便是博取了她的同情心又能怎么样。
她从来也没有阻止过林景深去同情顾安安，也从没有想过让林景深远离顾安安。
她微微转身，冷淡地回了句：“抱歉，我在上班，没有时间听你讲这些。”
秦悦的眼底流露出难过的神情，那是为顾安安难过的。
秦悦拧着眉，痛苦的神情就在脸上，望向不远处坐在轮椅上不住流泪的顾安安，秦悦的心更加痛了。
她说：“你们为什么那么心狠呢，就给她一点点时间不行吗，哪怕一天也行。”
顾安安入院以来，唐歆第二次见到她哭，哭得让人心疼。
她有些烦躁，朝着秦悦说：“那这话你要对林医生说，而不是我。”
“我看见你们接吻了，我知道他喜欢你，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听你的。”
秦悦的态度卑微了许多，语气是诚恳的祈求：“我求求你，让安安在离开这个世界前，满足她最后一个愿望吧。”
唐歆很讨厌这样的道德绑架，善意的谎言，不是每一个人都要去做的事。
她虽心疼顾安安，更心疼的还是林景深。
那些非人的待遇，只不过是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形容的，真实的经历或许是更加残忍，更加疼痛。
唐歆唇角挂着职业假笑：“我只是医生，不是救世主。而且林医生有自己的想法。”
秦悦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青筋突兀，随之展开，不住地颤抖。
“啪——”
在唐歆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秦悦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巴掌声不小，引来了不少注意。
唐歆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火辣辣的疼痛感持久在脸上。
脑中不停地回荡着一个信息：她被打脸了。
她活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甩过她巴掌，自幼她便是掌上明珠。
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深呼吸一口，无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用最平静的神情看着秦悦。
一言不发，缓缓解开白大褂的扣子，穿上白大褂是医生，脱了总是可以揍人的吧。
辞退什么的，在她的想法里就是个屁。
她和秦悦又没有医疗纠纷，秦悦凭什么动手。
再说这时候不还手，事后就没机会了。
唐歆的巴掌落在秦悦脸上的时候，秦悦竟是兴奋，冷冷地看着她说：“狗急了跳墙？”
一巴掌下去，完全没解恨。
她抬手准备送上第二巴掌的时候，秦悦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轻蔑：“你以为我会站着让你打？”
说着伸手要去打唐歆。
唐歆哪会如她的意，伸手就是乱挠一通，顾安安的轮椅推到了她们旁边，喊叫着。
“秦悦——”
“秦悦——”
无济于事。
秦悦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爆发着，她要为顾安安报仇。
唐歆从未受过这样的耻辱，她是要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顾安安在旁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冒着虚汗，护士们闻声赶来，慌乱得去拉扯两人。
两人是愈打愈烈，到最后唐歆都不知道自己动手的初衷了。
秦悦嘴里嚷嚷着：“小婊子，我打不死你。”
唐歆越听越气，动作发了狠，狠狠挠了下，顾安安脸上流了不少血。
护士们吓坏了。
保安来了，拉扯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