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苏伯担忧何事,关于这些,我之前已经向苏姑娘保证过。”
陆琛诚心诚意:“我家里情况有些复杂,一句两句也说不明白,总之晚辈与家父家母关系不大融洽,若有幸能娶得苏姑娘为妻,我可与苏姑娘独住,亦会接苏伯与子沛一起,您不必担忧,再者,我是真心待苏姑娘,此后定然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苏瑾那日听了这番话之后心里瞬间就被说服了,可苏长友却连连摇头:“现在说的好听,谁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陆公子,不是我不相信你,实在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真是一点都不敢冒险。”
陆琛道:“可请天地黄土为鉴。”
苏长友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就是一个小老儿,和天地黄土不熟。”
他往日最好说话,可今天固执的表现却叫陆琛有些不知所措:“晚辈该如何做,才能叫伯父放心?”
面对那些官场油条,陆琛手段繁多,可那些招数是完全不能用在苏长友身上的。
并非不能用,而是他不想用。
面对陆琛这个不错的后辈,苏长友其实不大想说出太绝情的话,可是为了自己的闺女,他还是冷着脸道:“若你当真对我女儿有求娶之意,便叫你父母前来提亲,只有去官府结了正式婚约,我才信你,否则此事免谈!”
方才陆琛说过他与父母关系不好,苏长友现在提出的条件明显是在为难陆琛。
陆琛并不觉得这条件有任何过分的地方,相反,他觉得这是一个父亲最应该有的态度与反应,也是男女婚嫁中最必然的经过。
可偏偏,他很惭愧,因为他真的无法做到这些。
一时间,他陷入了沉默。
看见陆琛沉默,苏长友叹息道:“既然陆公子无法做到我的要求,便请回吧。”
陆琛没动。
“若陆公子当真在乎我女儿,便不该赖在此处不走,平白惹人闲话!坏她闺誉!”
“陆公子已并非少年,有些事情我闺女不懂,可你得懂。”
苏长友句句情真意切,完全出自那颗老父亲关切的心。
其实陆琛有很多句话能说,也有很多办法能够留下,可他不想再开口了。
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苏长友的那句“有些事情我闺女不懂,可你得懂”。
这话戳了他的心。
仔细想想,这话极有道理。
小姑娘年岁尚小,胡闹了些尚有原由,可他今年二十有一,的确不该率性妄为,特别是他的行为很有可能坏她闺誉,令她在外倍受指责,饱受争议。
最重要的是,除了苏长友如此要求之外,还有楚莫言。
一个人说叫他搬出去或许只是一人之言,可两个三三个人都这样说,那便代表他应该仔细想想。
陆琛的脸色有些沉着,他第一次发现,这世间存在着如此叫他倍感无力的事情。
“晚辈受教。”想了又想,他终是作揖,缓步退出房间。
外头,苏瑾看见房门开了,立刻就小跑着迎了过去。
单是看着陆琛的脸色,她就知道这场谈话不怎么愉快,抿了抿唇,她轻声道:“我爹犟的很,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
她想要安慰他,可偏偏就连自己都安慰不了,只郁闷的瘪了瘪嘴:“怎么样?我爹是不是还是不同意?”
看着小姑娘那蹙在一起的秀眉,他道:“其实苏伯有句话说的很对。”
“既然我在乎你,便该为你着想,不该坏你名声清誉。”他这话说的让苏瑾满心纳闷,仿佛方才叫她放心的人不是他一般。
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你说什么呢?被我爹洗脑了不成?”
陆琛摇摇头:“先随我来,有些话想与你说。”
看着他略显沉闷的侧脸,苏瑾心里忽然有了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陆琛,你别是被我爹给说动了吧?”
“先过来。”
他带着不情愿的她回了房间。
“是我食言。”
“先前是我贪恋与你在一起的时光,现在想想,是不该的。”他轻声道:“外人不知其中,总会说三道四。”
苏瑾有些急了:“我不怕!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就是不想让你搬走。”
他那么忙,她也忙。
他要是真的搬走了,两个人肯定没办法做到像现在这样日日相见的,她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自是不愿意与其分离。
小姑娘嘟着嘴,满脸的不情愿。
陆琛看着她,轻轻一笑:“好了,别闹小孩子脾气了。”
苏瑾并不觉得自己是在闹小孩子脾气,她咬了咬下唇,满脸都是抗拒。
陆琛又道:“苏伯是真心疼你,你不该叫他伤心。”
苏瑾嘟了嘴,望向他的一双眸子水汪汪的:“那我就要伤心了呀……”
小姑娘娇俏极了,和苏子沛撒娇的时候很像,他眸光轻柔:“先别使小性,一会好好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兴许你就想开了。”
“不,我想不开。”苏瑾撅着嘴,忽然起身:“我去告诉我爹,不是你不肯搬走,是我不让你走,我爹那么疼我,我要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他肯定会同意你留下来的。”
小姑娘开始胡搅蛮缠。
他拉住了她的袖角,声音比方才重了些:“乖乖坐下,听我说。”
“我不。”她扭过身去,明显是在和陆琛赌气。
本来就是!他去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叫她放心,可出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跟她爹一个鼻孔出气!
陆琛轻拉着她的衣角,觉得自己是在哄正与大人别扭的小孩子。
“既然你想让苏伯应下此事,最起码要先叫他心安。”
“我这里亦是同理,既然我想让苏伯接纳我,便该让他知道我是真心为你。”
“若是连你闺誉都不顾及,我还有何脸面说句喜欢?”
苏瑾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可心里依旧是不愿意接受的,她转过身来,眉头微蹙:“你前些日子不是这样说的。”
面对故意不讲道理的小姑娘,陆琛只能无奈轻笑:“信我一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