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太过单纯,未曾见过这世间险恶,这才无法接受这一切。
恩将仇报,现在苏瑾倒是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亦才知遭受恶意时人心会多么凉。
“多谢大人。”她忽然道。
陈通判微怔,未曾想明白苏瑾为何如此说时,又听她道:“谢大人让小女子长了见识。”
这话中嘲讽之意甚浓。
被一个黄毛丫头如此嘲讽,陈通判脸色极为难看,偏偏苏瑾的话戳了人心,叫他无法反驳,不禁老脸一红。
就在这时,苏瑾忽听见了那道熟悉的清冷声音传来:“陈大人很忙?”
这是姑娘闺阁,是以陆琛止步在门外。
这声音叫陈通判脸色一变,可听见苏瑾耳中,却只觉心中瞬感安定。
不知何时开始,仿佛只要有陆琛在,她就格外安心。
陈通判脑仁一疼,暂且无暇顾及苏瑾,抬步走到门外质问:“陆大人不请自来,似乎并非为客之道。”
“请陈大人海涵。”话是这么说,可陆琛的脸上看不见一丝歉意。
最后看了一眼陈菲菲,苏瑾溜到了门口,她对着陆琛指了指陈通判,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小姑娘一脸愤慨,明显是受了委屈,陆琛眸光瞬间变暗。
陈通判对此一无所察,还在琢磨着怎么给陆琛扣帽子:“陆大人强闯我府,不知所谓何事?”
“我来接人。”陆琛看出了他那点小心思,却根本不曾顾忌。
“接人?”陈大人有点懵。
陆琛看向苏瑾,苏瑾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说来也奇怪,本来她没觉得怎么样,可是一看见陆琛,她这心里便泛起了止不住的委屈。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儿,反正心里就是委屈的要命。
读懂了苏瑾的意思,他眸光愈发晦涩,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陈通判,方对她道:“不是说好一会就回来?怎么?可是陈大人家里的茶太过可口?”
苏瑾立刻就明白了陆琛的意思,很是配合的道:“哪有,只不过是陈大人不想放人罢了。”
陆琛看向陈通判,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陈大人?”
明明陆琛脸上带笑,可陈通判却感觉到了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似乎是被毒蛇盯上了似的。
他干笑两声:“苏姑娘玩笑,陆大人无需当真。”
苏瑾既然没做害人的勾当,他又哪有权利扣下人不放?现在陆琛到处寻他把柄,他可不能把脖子主动递过去!
陆琛颔首:“既然如此,本官便将她带走了,陈大人还有家事需要处理,本官不再叨扰。”
“陆大人请。”陈通判只能无奈放人,他看向苏瑾:“苏姑娘,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关于今日之事……”
苏瑾立刻接过了话茬:“我怜三姑娘,只要她此番无碍,对此事我自会守口如瓶,请大人放心。”
她表了态,却也不忘威胁了陈通判一下。
还是那句话,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既然陈通判刚才都想恩将仇报要她的小命了,她也没必要再给他什么面子。
眼下陈菲菲中毒不深,只要陈通判找个靠谱的大夫侯着就肯定不会有问题,已经出了刚才那种事,陈通判应该不会糊涂到继续弄一堆信不过的人来,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特意添了一句。
看着陆琛与苏瑾并肩离开,陈通判气的一甩衣袖,跟吃了苍蝇似的。
李姨娘见苏瑾安然离开便放了心,她湿了帕子给陈菲菲擦了脸,之后方问:“既然家里没了外人,妾身斗胆问老爷一句,此事老爷可打算给我们母女一个交代?”
陈通判看向她们,目光怜惜,却隐隐可见犹豫。
李姨娘就知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无奈摇头:“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纵然妾身不说老爷也应当明白。从前老爷总说夫人娘家兄长势大,您得罪不起,可眼下我们母女的命都快不保了……老爷还能再劝妾身忍忍?”
说到这,她忽然有些激动:“若真如此,老爷不如干脆直接赐我们母女两条白绫,倒也痛快!”
阳光依旧炙热,苏瑾的心里却冰凉如水,脸色亦很不好看。
她是真的想不通,她和张美娇并没什么深仇大恨,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张美娇!怎么就至于叫她这么记恨自己!还做出了这种局来坑害她!坑害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拉上了一条无辜的性命!
苏瑾咬牙切齿,心里不断的咒骂着陈蓉蓉和张美娇他们两个!
先前那件事情她忍的已经很难受了!现在张美娇这样做实在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无法再安生的当个包子了!
她这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从未想过要害谁,可她也不想被人欺负的毫无还手之力!
还有陈通判,苏瑾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俗人一个,实在没办法理解他的想法,难道人命在他眼中就那么不值钱?是非黑白在他眼中又算什么?
陆琛忽停下脚步,回头问她:“吓着了?”
他一直注意着身边的小姑娘的情绪,漆黑的眼眸之中深藏关切。
“不算吓着。”苏瑾摇摇头,低声道:“就是觉得有点今日发生的事情叫我有些难以接受。”
她脸上没了往昔的笑容,目光中透着不解和茫然,亦有着深深的失望。
对人性的失望。
陆琛觉得这样的小姑娘叫人心疼,他心里明白,人终究要长大,这一切她迟早都要面对与接受,可他私心不愿意看见她这样,眸色格外认真:“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他们如何你不必在意,只需保持本性做好自己,另外吸取教训,日后凡事多留个心眼。”
苏瑾将这话听进了心里,忽然问他:“你过来是因为知道我这出事了?”
陆琛轻轻颔首,看着她眼中疑惑主动解释:“我在陈府中有眼线。”
原来如此,她还纳闷陆琛怎么会知道,又来的这样及时。
“多谢了。”她轻声道,心中感动。
这事儿和他本来没有任何关系的,他完全可以当作不知道。
陆琛看着她摇头:“也没帮到你什么,谢就不必道了。”
“多亏那下毒的人没长脑子用了砒霜,不然随便换种毒药,我还真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不过眼下看,洗得清洗不清也没什么区别。”苏瑾无奈的耸了耸肩,又轻叹了口气:“若你没来,我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看着小姑娘如此,陆琛眸光晦涩,隐隐闪过一抹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