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耀文旭二十七年十月，曲馥妍下落不明，曲若华受伤返回关南城曲家，徐瑶庄逸风停驻江南帆落城，京城的将军府一下子冷清了许多。
宇杨对外称病，依旧在将军府养伤，校场军营的所有事宜都交给了右副将霍骁，一时间，霍骁风头无两。
“父亲？”
将军府的书房内，莫悠推门而入，有些不不解宇杨这时候找她是有什么事。
见莫悠走进，宇杨轻笑一声，对莫悠招手。
“月皎来了，其实为父，是有一些事想要问你。”
莫悠低了低头，大概知道宇杨想问什么。
“父亲是想知道，女儿说过自己叫莫悠的事吧？”
宇杨扯了扯嘴角，坐在了另一旁的座椅上，如果不是这次受伤，有些秘密，可能永远都只是秘密。
“我的女儿月皎，从小就在婉儿身边，安分守己，规行矩步，从来不会做任何有违常理的事。”
宇杨叹了口气，其实他和徐苏婉早就察觉莫悠的不对劲，只是潜意识里，还是相信那个只是变了性子的宇月皎。
“父亲，”莫悠深呼吸一口，还是决定不再隐瞒下去。
“其实父亲可以认为，那是女儿在意外中，记起了前世。”
莫悠试图把气氛弄得轻松一些，毕竟借尸还魂这种事，再怎么说也不会相信，可是她既然已经身为穿越者，那也说明，这世上确实没有不可能的事。
“前世吗？”
宇杨轻笑着点点头，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宇月皎会变成如今这样。
宇月皎受伤后，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回想起那天宇月皎醒来后的一系列举动，确实是漏洞百出。
只是当时的他们关心则乱，事后见莫悠一切正常，待人接物井井有条，也就没有深究。
“当时月皎伤及后脑，醒来之后，就成了莫悠。”
莫悠换了一种解释方式，希望这样的说法，也可以说通自己。
“苏醒之后的莫悠，不知是因为噬心蛊，还是因为真的伤势严重，竟然导致了失忆，于是月皎忘记了正耀的种种，包括父亲你。”
“可是，莫悠就是莫悠，月皎也就是月皎，当时莫悠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察觉到身中蛊毒，原本还想与父亲说清楚，可是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莫悠那么做了。”
宇杨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他要听听面前这个自己的女儿，到底有着怎样的说辞和经历。
前世这种怪力乱神的话，放在平时，宇杨一个字都不会信。可是反观如今莫悠的种种，以及真正的宇月皎的身体，所有事情已经由不得他不信。
“莫悠认定自己并非月皎，可是又切切实实占据着月皎的身体，那么莫悠便姑且认为自己是借尸还魂的死人。”
“如果莫悠借尸还魂依然活着，那么真正的月皎呢？又去了哪里？后来莫悠想明白了，月皎大概是真的死去了，从今往后，莫悠与月皎，便是一体的。”
“月皎无辜死去，莫悠意外成了月皎，那便有为月皎沉冤昭雪的责任，不会让月皎白白牺牲。”
如此说着，莫悠总算也是理清了自己脑海中的千思万绪，终于也不用再担心某一天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不用再担心如何应父母，不必再在噩梦中浮沉。
“既然莫悠活着，所以愿意承担起身为月皎的责任，查明真相，孝顺父母，保护家人，这都是莫悠的责任！”
其实再往后，莫悠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几年，莫悠深刻地认知到自己就是穿越，原主也的确死去了，只是记忆的承接，一直到解除噬心蛊才算彻底完成。
宇杨在座位上沉默了许久，手里的茶杯，端起又放下，最后索性站起身来回走动，似乎在消化。
“父亲，对不起，莫悠曾欺骗您，关于月皎的记忆，是在噬心蛊毒解除后才慢慢想起来的.”
不自觉地，莫悠红了眼眶，再开口语气都开始哽咽。
“月皎依然是月皎，莫悠本是不存在这个世界的莫悠，也许在旁人眼中，莫悠是个会蛊惑人心的妖怪.”
“谁敢说我宇杨的女儿是妖怪？”
宇杨猛然转身，眼神柔和温暖，莫悠一滴泪还没有完全落下，便被抱了个满怀。
“无论是月皎还是莫悠，这么久以来，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以前的月皎从来不会跟我们说这些，也从来不会对我们吐露半点自己的想法。”
宇杨轻声说着，看得出来他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温和。
“以前的月皎，听话，乖巧，但是同样，对我们也疏远。我虽然身为父亲，可是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交流。”
也许就在莫悠出现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莫悠敬爱父母，愿意听从他们的建议，会表达自己的喜恶，会为自己心中的坚持拼尽全力。
宇杨也知道，自己在意的，除了以前的月皎，也更在乎如今身边的有着莫悠的月皎。
“所以父亲，愿意相信我了吗？”
“婉儿心性不好，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她。”
宇杨轻声说着，莫悠便知道，他这是信了。
正耀的父母真好啊，愿意相信女儿说的每一句话，明明是民风尚未开化的古代，为什么处处都是这样通透的人儿。
可是为什么，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呢？
莫悠有时候真的很矛盾，怀念二十一世纪科技发达的时代，也感念如今正耀舒适充实的生活。
“母亲不知道这件事，月皎也依然是月皎。”
从宇杨的怀抱中出来，莫悠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给了宇杨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么久以来，宇杨身为父亲的爱护，从来都不是能用语言就能说清的。同样，一直默默支持莫悠的徐苏婉，也是她心中，最深刻的柔软。
走出书房的时候，莫悠抬头看看天空，零星的星星仍然固执地闪烁着光芒，一如她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追求。
“时间过得真快啊，还记得身为莫悠的时候，死去的那年才二十五岁”
在二十五岁的时候逝去，会很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