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进去睡了?”秉龙轻声问道。撑了大半夜的船,他现在困得眼皮子上下打仗,回头一看,却见虞冉筱还坐在原地发呆。
“你去吧。后半夜我来。”虞冉筱哪里还敢进去和滕季尧面对面,滕季尧不杀了她都是看在孔老夫子的面子上了,她不麻溜得夹着尾巴,还跑去里面遭人嫌弃,这不是明白着欠揍吗?
秉龙也懂虞冉筱的小心思,心知虞冉筱不会再改变自己的想法,这里更不需要两个人,和虞冉筱做了一个交接,就走到船舱里面休息了。
……
孤灯快要燃烧到底部了,滕季尧侧着一个身子,躺在卧铺之上,身畔还放着一本《心经》。
秉龙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轻上几分,悄悄地把摊开几页的《心经》给合了上去。
看来滕季尧对于虞冉筱的告白也不是完全心如止水。秉龙把《心经》收回去的时候这么想到。刚把《心经》垒到书的最上面一层,滕季尧淡薄清冷的嗓音就传了出来,“她呢?”
秉龙被滕季尧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就这么给滕季尧跪下了,脑袋离得瞌睡虫一扫而空,秉龙头皮发麻地说,“在外面呢。怕是不太敢见王爷。”
滕季尧的手在自己两片唇瓣摩挲着,指腹的温度逐渐上升。滕季尧眼中晦暗不明,他将被子往上面拢了一拢,“她都跟你说了?”
虞冉筱终究还是有一点羞耻心的,刚刚两个人交流的声音太小,滕季尧的耳力再好,估计也没有听清。
秉龙干巴巴地点了点头,“属下……”
滕季尧哼了一哼,眸中的颜色却是不由自主的加深了。
秉龙见此,禁不住好奇,问道,“王爷,你为什么不把事情干脆地和虞暮说清滕呢?反而要把虞暮给推开,属下看得出来,如今她确实是真的很喜欢王爷。王爷明明对她也有恻隐之心,为什么……”
滕季尧没有站起来,他始终侧卧在铺好的被褥上,长发流泻于身侧,眸凌厉地往秉龙身上扫,“你知本王最讨厌你什么么?”
秉龙耷拉着脑袋,颓靡不振地嗫喏道,“话多。”
滕季尧禁不住冷笑起来,“你也知道,那你还什么都跟她说?她是你主子啊?”
秉龙闷闷的回答,“没准将来真的是呢。”
滕季尧一个轻飘飘的眼刀子过来,就叫秉龙一下子闭嘴,并且讨好地笑了一下。
“如今,我连自保都难留余力,哪里还有那个心思去谈这些男欢女爱。”滕季尧翻了一个身,“靠本王太近的,能有什么好下场。”
最后一句嘲讽意味太明显,秉龙听着十分不快,“王爷,您又何必妄自菲薄。”
“是命重要,还是感情重要?”滕季尧兀自的摇头,“再说……”
再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披着虞暮马甲的虞冉筱,实际上他对虞冉筱有万千的愧疚,但那万千愧疚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虞冉筱自己就在一个劲地给他说对不起。
虞冉筱有什么能对不起他的?除了自作主张这一点,他从来没在虞冉筱身上找到过其他缺点,虞冉筱自己钻什么牛角尖呢?他真的很想知道虞冉筱对不起他什么,按捺着欣喜和担忧等情绪,他耐心地听虞冉筱说。
结果虞冉筱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这个理由,就是一个劲地再说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举止倒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轻浮。
但滕季尧真的没有勇气再去拥抱她了。因为他的一次疏忽,虞冉筱失去了性命,恨了他这么久,他如今处在更加凶险的环境之中,虞冉筱活是活过来了,但大仇未报,他筹划多年的局还没展开,如今再和虞冉筱一起,不过是把她往泥泞里拉。
更何况,虞冉筱如今是以‘虞暮’的身份出现的,虞暮和滕季尧在一起,谁知道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滕季尧自然有他缜密的思量,这一点秉龙也明白,可他实在不想理解,为什么滕季尧连这些短暂的幸福都要割舍。
但他问不出来,他一直问不出来。
“熄灯。”滕季尧的声音再度从那一边传来,秉龙道了声是,吹灭了蜡烛。
……
秉龙起得很早,船早早就在古剑冢所在的那一座岛上停泊,虞冉筱趴在船头睡觉,滕季尧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而滕季尧本人则坐在离虞冉筱不远的地方吃着早膳。
但目光总是会不偏不倚地砸到沉睡之人的身上。
一波江水翻涌,船只上下颠簸了一瞬,虞冉筱晃了一晃脑袋,有几分不在状态,茫然的环视了一周,仿佛才想起身处何地一般,她下意思地扭了扭脖子,等身上的披风委地,她脸上的神色明显又僵了一下。
滕季尧给秉龙递了一个眼神。秉龙冲滕季尧点头致意,而后走上前,把披风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尾音微微上扬,略有几分嫌弃地说道,“你才醒啊,睡得跟一只猪似的。”
虞冉筱看着他手上的披风,狐疑道,“你给我盖的?”
“不然呢?披风自己飘到你身上的么?”秉龙鄙夷道。
虞冉筱不好意思的咳了两下,转而更加疑惑了,目光还时不时在滕季尧山上瞟两眼,“可这披风不是……”
她犹犹豫豫,嗫喏了半天,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大概自己也怕自作多情被嘲笑,转而又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秉龙往滕季尧那边瞟了两眼,有些心虚地说,“我们这不是同僚么?以后就多多关照一些?”
虞冉筱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两句,没有拒绝秉龙这一份‘同僚爱’。只是看着那一坐小岛,透过层层树林,看向更远的地方,“九殿下会在这里么?”
“这个谁知道,碰一碰运气呗。”秉龙耸耸肩。
虞冉筱迟疑道,“可是如果九殿下不在,我们真的有机会进去古剑冢么?”
秉龙扭头看着滕季尧,“上一次那个什么首领给了王爷一个信号筒。”
“此行本王是为了寻找沈东城,他在你们这儿吗?”滕季尧古井无波地问。
护法脸色不变,“王爷说笑了,你的弟弟没事怎么会跑到岛上来呢?他并不喜欢我们首领,更何况还在你们那边有了妻子。”
滕季尧微微眯了眯双眼,树叶缝隙之间,一束光落在他眼珠中,他淡色地的眸子似乎冷了些,“真的么?”
“我没有必要骗王爷。王爷如果不幸的话,大可以到我们首领的住处搜一搜。古剑冢上下都恨欢迎你们……你的到来。”瞥道滕季尧身后的影子,护法唇角抽了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