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滕季尧双手负后，踩上木阶，两个小厮自动给他让了一条路，“如今我怀疑，沈东城是不是死在外边了。”
滕季尧第一次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虞冉筱顿时愣住了，“王爷？”
“随本王来。”有滕季尧在前面，两个小厮再没有拦着虞冉筱的理由，虞冉筱看着前方瘦削背影，平复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二楼的皮影戏还在继续，正放到悟空被师父赶走那一段。
滕季尧带着虞冉筱穿过回廊，走到了一间包房，他半点也不客气，抬手推开了门扉，堂而皇之地走进包间，坐在凳子上。
小厮给滕季尧端上了一壶茶和几叠糕点。滕季尧用眼神示意虞冉筱关门，虞冉筱回身掩上门，回过头来，滕季尧已经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碗推到对面。
“坐下。”
虞冉筱不知道自己的地位什么时候提高了，稀里糊涂地坐在了滕季尧对面。
“你先说说，你对沈东城此事，有没有什么看法？”滕季尧又将一叠桂花糕放到虞冉筱跟前，问道。
虞冉筱的心思全被滕季尧这些贴心的举动给搅了一个七上八下，她眼神闪躲，“王爷，我没有做错什么吧？”
滕季尧显然也被虞冉筱这个问题问愣了，他长眉轻轻皱了皱，“什么？”
“您……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虞冉筱忐忑地问道。
滕季尧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虞冉筱自动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抓起一块糕点往嘴巴里面塞。蹙眉，含糊不清地说，“奇怪的地方王爷肯定都知道了，没必要让属下再说一次吧？但如果说因为奇怪，就怀疑九殿下去了，是不是也有点没有道理？九殿下在外这么多年，应该还是能自保的。”
滕季尧平静地看着他，“滕丞素来话多，他隔一段时间，最长不过一月，就会往府上送信，至今他出去了差不多六月，无论是本王，或者是淑妃父皇，都没有人收到他写的信。”
虞冉筱顿时明白了一些什么，“所以说，王爷这一次出去，陛下还让您去找九殿下？”
滕季尧微微点了点头，“他有跟你说过要去何处？”
虞冉筱说道，“江南临安等地，他这次是想去赏景和体验当地风土的，应该不至于骗我。”
滕季尧沉吟。脸上的表情也是难得凝重，虞冉筱捏了捏鼻子，“难道，九殿下没有跟王爷说……”不用问，看表情就知道沈东城没有说。
“他从不向旁人透露行踪。”滕季尧点了点桌面，“你是第一个。”
虞冉筱莫名从滕季尧的表情看出了几分危险，她清咳一声，“那王爷打算去江南找？还是去杭州找？”
“本王问你，江南与临安可是一道？”
虞冉筱捂着脸，“不知道。”
滕季尧凝视了虞冉筱片刻，“是。”
这么说那还比较好办，一个地方找不到不必折回去找，也可以让滕季尧的暗卫分开找……
“但是，那条水路不仅仅通往临安等，还有莫城、常欢等，甚至……”滕季尧微微眯了眯眼睛。
“古剑冢？”虞冉筱睁大眼睛。
滕季尧颔首。
“王爷是怀疑，九殿下是被古剑冢劫走了？”虞冉筱顿时明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沈东城有自保的能力不错，但是遇到古剑冢的那个首领，他就跟小鸡似的，只有被老鹰吃掉的份儿。
这都六个月过去了，沈东城……还好吗？
在虞冉筱看来，那首领大概不至于杀了沈东城，但其他事……
虞冉筱沉默了。
“这不过是一个猜测。”滕季尧的手指再度在桌面上敲打起来，笃笃声响有些刺耳，“近来，那片海域土匪时常生事。父皇主要是想我去整治一下海匪，并不知道古剑冢和滕丞的渊源，更不会猜到滕丞会在里面。”
“它是通往江南的必行之路，如你所言，滕丞若真的去了江南，那么此行就有三个目的，父皇派我去并不奇怪。云彩河往北的地方就是古剑冢。”滕季尧说道。
“陛下猜到九殿下要去江南？”
“或许吧。”滕季尧垂着眸喝了一口茶，“父皇与他素来有许多话可以谈，也许无意间表示过自己对那边的向往。他没指定我要去江南。”
虞冉筱有些牙酸，喝了滕季尧给他斟的茶，“也就是说，陛下其实……想你把这整个大陆都找了，不，包括水路也给找了？”
这是把滕季尧当成陀螺了？
滕季尧不置可否。
“王爷，您告诉我，是要带我一起去么？”
滕季尧抬起眼皮，纤长的睫毛在鼻梁侧打下了一道浅浅的阴影，他似笑非笑，“你说呢？”
“我乐意为王爷效劳。”虞冉筱把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不过，如果我跟王爷走了，殿下自己一个人在军营，很有可能会暴露。”
“那你是想跟本王走，还是留在军营成为她的羽翼？”滕季尧捻着一块梅花素饼，缓缓咬了一口。
虞冉筱回答的毫不犹豫，“我是王爷的人，听候王爷差遣，为王爷卖命，自然要随时在您身边待命，王爷如果愿意带上我，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滕季尧哼了哼，“话说得倒是比谁都好听。”
虞冉筱笑嘻嘻地应了，“那王爷，你要带我去吗？”
“你这毛遂自荐，是不是也要说说你有什么用？本王可不带废物在身边。”
虞冉筱禁不住又嘀咕起来，前几次让她办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她是废物呢？再则，这难道不是你先想带我去才来问我的？算什么毛遂自荐。
“我啊。王爷，你看你都带我出去那么多次了。你还没有发现属下的优点么？”虞冉筱笑嘻嘻地说。
“骂人骂得特别狠？”滕季尧想了一想，竟然真的回答道。
虞冉筱也不会不好意思：“这也算吧。王爷撂不下面子骂人，属下代劳也无不可嘛。”
滕季尧摇了摇头，唇畔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虞冉筱太久没有看到滕季尧脸上出现这种带着八分温柔两分无奈的表情了。
仿佛回到了前世，他们彼此面对面，不知道哪里又逗笑了滕季尧，他会曲着手指，轻轻弹一弹自己的额头。
“两天后，你收拾东西吧。”滕季尧也察觉到自己短暂的失态，举起杯子，掩去唇边的笑痕。
“属下遵命。”虞冉筱回过神来，抱了抱拳，这才想起某件当务之急，“王爷，公主找到了么？”
“没动静，未必在这里面。”滕季尧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