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吐槽，虞冉筱面上却露出一丝微笑，冲莫柯抱了抱拳，“那么，还邀请莫将军赐教了。”
莫柯干巴巴地也弯身行礼，“虞副将客气了。”
两个人各站一边，隔空对视，恍惚跨越山河，来到前世，在炎炎烈日之下，他们也曾汗撒校场，不分上下。
如今天地一片皑皑白雪，他们各自的衣袂都在北风的袭击之下微微飘动，虞冉筱早已换了另外一张更加年轻稚嫩的面庞，她身着寒甲，面上端着与从前如出一辙的思量，似乎在仔细思考莫柯的招数。
莫柯的脸却被岁月与风沙磨得更加坚毅与成熟，连鬓角都刻下了砥砺前行的痕迹，他沉着、宛如一座遮天蔽日的大山，又似那可以卷起滔天巨浪的大海。
两个人对视良久，滕季尧却不出声打扰，反而是双眼发亮的七公主一直忍不住在旁边低声催促。
虞冉筱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这一瞬间，两个人的默契到达了顶峰，不需要任何言语相加，他们同时出手。
虞冉筱手握成拳，直取莫柯面门，莫柯身躯急急往后面一压，同时抬腿踹在虞冉筱肩上，虞冉筱偏过头，手肘缠住莫柯的大腿，发了狠将莫柯的腿往上面一折。
那一刻耳边仿佛能听到‘咯吱’一声。
滕钥禁不住大叫了一声。
虞冉筱力气并没有一手直接能让莫柯骨裂的地步，他一只手臂甚至奈何不了莫柯半分，莫柯的腿上肌肉密布，全然是铜墙铁壁，不是年迈的老人，怎么可能被她一只手就给制住？
她倒是被滕钥的尖叫给吓了一跳，心中涌起了一股不合时宜的郁闷，莫柯趁着这个空隙从虞冉筱的臂弯之中抽回了自己的腿，脸上也涌现出了两分茫然，显然也被方才那一声可以刺破耳膜的惊叫声给吓到了。
虞冉筱松开五只，一掌往莫柯胸前袭去，莫柯不躲不闪，正面迎上她的手掌，一个拳头正正砸在虞冉筱的掌心中央，虞冉筱被那可以排山倒海的一圈打的整支手臂都发起麻来。
她咬了咬牙，手掌一收，牢牢地握住了莫柯的拳头，奈何她的手毕竟是一个女子的手，压根包不严实，加之方才那摧枯拉朽的一手让她至今都还沉浸在莫柯的余威之中，使不上力。
她不得不退一步，与此同时一个扫腿，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也往莫柯脸上招呼，莫柯轻松的后退一步，虞冉筱眼睛一眯，收回攻势，另外一条腿往莫柯膝窝处、蓄了腿部全部的力，绷紧肌肉，狠狠一踢。
莫柯躲过了虞冉筱的虚招，这用尽全力的一腿莫柯没能躲过，他膝盖一软，险些就这么单腿跪下去，好容易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太丢人，虞冉筱一掌又冲他肩侧劈来——
莫柯单膝跪在了地上。
滕钥再次爆发出夸张的叫声。
虞冉筱喘着气，后退了一步，弯了腰，“承让了。”
她是真的打不过莫柯的，若不是莫柯被她虚招骗住，她接不过莫柯的第四招。这次能胜，实在是太侥幸了。
莫柯的肩膀是他的弱处，虞冉筱也算利用了这一点。
莫柯捂着肩膀站了起来，身体摇晃一下，苦笑着道，“虞副将，当真是厉害。”
虞冉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莫柯肩膀上的伤也是为了西凉受的，她为了赢莫柯，往人家肩膀上打，怎么说都卑鄙过了头，但莫柯并不介意，只是拱手，“甘拜下风。”
滕钥看不出端倪，滕季尧自然是什么都看了出来，他冷冷地说，“你平日里就这么应敌的？”
虞冉筱自然明白滕季尧是在说他手段不光明磊落。
她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是啊。王爷，属下的手段不怎么上得了台面，您也知道，属下不善近搏。兵不厌诈。”
滕钥偷偷往莫柯那一边瞄了几眼，莫柯拧着眉，揉着肩膀，看上去确实受了一些轻伤。
“你如何知道，莫柯的弱处？”
“……我有听说过虞关一战，将军当时被一剑打穿了肩胛骨，落下了痼疾。”虞冉筱摸了一下鼻子，越发心虚，“对不起啊莫将军，我当时一个脑热，就……”
莫柯道，“不打紧。”
滕季尧眉头不展。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会记住另外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打了一场什么战，且连那一场战斗的细节、受伤的地方都记得？
正常人只会记住战斗的结果。
滕钥咂了咂嘴，眼神流露出一丝浅淡的不满来，嘀咕道，“虞副将啊，你这么做时不时太不君子了？”
虞冉筱赢了比赛反而比输了还难受，她揉了一下鼻子，“是是。但我已经给莫将军道歉过了。”
况且，这个公主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状况？说到底，她为什么这么关心莫柯？虞冉筱心中禁不住升起了几分微妙的心思，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了莫柯，“这是金疮药，挺管用的，你回去试试。”
莫柯点了点头，“多谢虞副将美意了。”
虞冉筱又虚伪地拍了一拍莫柯没有受伤的肩膀，“下次莫将军有空，我请你吃饭。”
“咳咳，不必了。”
滕钥不满地嘟了嘟嘴巴，“皇兄，你就任由虞副将这么欺负莫将军么？”
虞冉筱转头惊愕地看了滕钥一眼，怎么也没找到自己除去那一掌外，哪里还有欺负莫柯的罪证。
莫柯也很茫然，他一板一眼地给虞冉筱解释，“并非虞副将之过，不过是切磋一下，伤残是难免的。”
滕钥瞪了莫柯一眼，又别扭地移开了眼睛，唇瓣蠕动了一下，似乎低声嗫嚅了什么，看嘴型大概是在骂‘笨蛋’一类。
虞冉筱琢磨出几分滋味来，敢情这公主对莫柯动了恻隐之心么？
莫柯被虞冉筱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一旦虞冉筱露出这种奇妙的眼神，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莫柯不禁回想起从前凄惨种种，不由得摸了一下脸，有些畏惧、又有些退缩地问，“虞副将，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虞冉筱回过神来，淡而又淡的调侃了一句，“方才没有仔细看，现在看来，莫将军长得还挺……好看的。”
莫柯牵强地笑了一笑，“是、是吗。多谢虞副将夸奖，”
虞冉筱笑眯眯地转回了脑袋，却无端觉得脖颈后有些发凉，抬眸一看，对上了滕季尧幽深的双眼，这次轮到虞冉筱结巴了，“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