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弦音不是能憋得住的人，回去应该也在莫柯面前不断吐槽了几百遍，莫柯应该也清滕了真相。
滕季尧的声音很轻，卷在风雪之中，“自上次一别，已有三年之久了。莫将军依旧是意气风发，未曾改变，本王甚是宽慰。”
莫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曾经痴迷的崇拜过，但他也唾弃过、痛恨过，一秒都不愿意等待的想要将他一剑封喉，
弦音告诉他真相的时候，说实话，他欣喜多于遗憾，谁也无法理解他对滕季尧的感情，他也羞愧，滕季尧那样没有旁念的提拔他，到头来他却记恨了他整整两年，无时无刻不想着把他拉入地狱。
他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他的伯乐。
可是，伯乐近在眼前，他又惶然、又手足无措，怕自己过去对他那些扭曲的、狰狞的憎恶都被滕季尧看出来。
他有些尴尬，木讷地说，“上次彤城，没能见道丞相，属下也十分遗憾。”
滕季尧因为莫柯对他地称谓而恍惚，他抿了抿唇，他主动地伸出手，捏了一捏莫柯的肩，“看在过去的面上，莫要再讽刺我，莫要再那般叫我了。”
“王爷，您严重了，这又怎么能叫背叛呢。”虞冉筱在后面给笨拙的莫柯解围，她说，“王爷，此处甚冷，让西凉使臣在此处歇息实在不是个说法，不如我们先安顿好西凉使臣吧。”
滕季尧微微点头，“要委屈你去本王府上居住。本王会尽可能在父皇面前为你说上两句，让你得以早日回西凉。”
莫柯诚惶诚恐地说，“不必麻烦王爷了，南梁帝让我们何时离开，我们便何时离开。”
滕季尧终究没有再说什么，翻身上了马，“走吧，本王给你们开路。”
莫柯应了一声是，在滕季尧转过神时，飞快的和虞冉筱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询问自己方才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妥当，虞冉筱冲他轻轻摇头，于此同时给他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在滕季尧面前这般卑躬屈膝。
莫柯能混到现在的位置，自然有自己所长，虞冉筱最欣赏的是他的傲骨，莫柯就是在他面前，都没有这么……怂过、听话过，完全就像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帕狗。
莫柯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虞冉筱这次转身，略略策马，跟上了滕季尧的步伐。
滕季尧显然已经生疑了，他双眉轻轻锁着，“这莫柯，实在诡异极了。”
虞冉筱故作不解地歪了歪头，“何处不对？”
滕季尧平静地说，“哪里都不对。”他目光在虞冉筱面前逡巡了一圈，“本王杀了他最崇敬的主子。”
虞冉筱胡诌道，“可能他对王爷的崇敬高于对女帝的？”
滕季尧有些荒谬地看了虞冉筱一眼，唇角竟是轻轻勾起，“怎可能，你想多了。莫柯于战术之上确实鲜有人能出其右，但是在做人这一方面，他实在有些不足，他心眼只有一个，对她唯命是从，佩服我是一回事，但是不可能高于自己主子。”
滕季尧分析的不错，虞冉筱无从反驳。
滕季尧又说，“肯定有什么让他对本王有所改观。”
他真的想过太多种和莫柯重逢会发生的场景了，最可能的就是莫柯提着一把刀削下他的脑袋，现在这种情况，着实让他不适应。
“是你。”滕季尧思来想去，只想到了这种可能，他双目一凝，“你告诉了他。”
这句话省略了一些成分，但虞冉筱明白他要说些什么。撒谎撒久了，她半点也不露怯，只是从容道，“王爷，您想说我将西凉女帝之死的真相告诉莫大将军了？怎么可能呢王爷，我远在南梁，又不认识他。”
除非滕季尧承认她就是虞冉筱。
云清雪是不可能认识莫柯的。
之前是虞冉筱不肯承认，不曾想不到几月，又急着想要撤回之前的话，想要让滕季尧主动承认她了。
她现在开口也不是不行，就太不是滋味。
滕季尧狐疑地看了虞冉筱一眼，又转过了头，脸色有些淡，“罢了。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
为什么？虞冉筱有些想要质问滕季尧为什么不重要了，但又不敢问、没有立场去问，滕季尧为什么不肯多问她一次是不是虞冉筱？就因为滕季尧之前说过‘他最后问一次’？
滕季尧真是言出必行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虞冉筱有些郁闷地想，令她最郁闷的不是这个，是之前听到滕季尧这么问，还坚决否认的自己。她明明知道滕季尧的德行，在滕季尧这么问的时候就不该再矫情，干脆的承认不就皆大欢喜了？
搞得虞冉筱现在想要自己承认都要滕虑滕虑滕季尧会不会认为她处心积虑。
很憋屈。
滕季尧难道就不想再破例多问一次吗？
滕季尧当然想，他想过很多次，但是最后都闭嘴了，他失望过很多次了，不想再忍受这种感觉。
至于虞冉筱除夕当晚，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但是当时心里半点期待都没有，有的就是无尽的恐慌，虞冉筱想要要回自己的身份，他却不想承认了。
他如今在下的每一步都是险棋，他不想让虞冉筱淌入南梁这一趟浑水。也不想让虞冉筱知道自己在父亲面前有多被动，多不受重视。
不管这个人是虞冉筱，又或者是云清雪。
两个人各怀心事，面色都有些沉重，秉龙半句话也没能插进去，抱着剑在一旁十分郁闷。他算是看出来了，自从滕季尧和虞冉筱解开心结以后，他就不被需要了。
他们三个领头的不说话，后面两支队伍更不敢开小差，一个两个噤若寒蝉，生怕自己惹得滕季尧不快。
后面跟着的西凉队伍的氛围与他们相差无几，主动进贡首先就是一种示弱和示好，再硬的傲骨如今也直不起来，加上领头的莫柯沉默不语，莫柯的两个近卫一个黑脸，另外一个也不说话，队伍的气氛便有些低糜。
……
滕季尧把莫柯安排到了王府，陪他一起来西凉的士兵安排在了客栈，王府不大，不可能让那些士兵都住进去。
西凉那边对滕季尧的这个安排显然很不满，他们低低的抱怨着。
“我们是来进贡的，南梁自视甚高也就罢了，连面上功夫都不愿意做了吗？”
“这有什么办法？谁让我们是西凉阵营呢？”
“这又怎么样，从来没听说过使臣进贡，还要择日再召的。真把西凉当他附属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