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的操场上,挤满了闻讯赶来的村民。
有些是孩子们请来的,也有一些是孟良贵派人叫来的。
孟良贵已经猜到赵朝星要做什么了,在楚东的面前他不敢太过放肆,但在背后搞点小动作他还是在行的。
一张凳子摆在人们面前,权当是讲台了,赵朝星站在凳子上,看着前来的乡亲们,神情激动道:“今天请大家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这位楚少准备给咱们的麟羽小学重建校园啦!”
他喊得慷慨激昂,周围的人却是反应冷淡。
原因很简单,人们都有些麻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可结果怎么样?
大家都筹了钱,结果别说是翻新教室了,连个课桌椅子都没换一把。
赵朝星语气凝重道:“我知道大家还在为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今天在这里问心无愧的对大家说一句,大家给学校募集的那些钱我一分钱都没花。”
“都是让这个人!”他指着孟良贵愤然道:“都是让他苛扣了!”
一片哗然。
在场的人很少有人知道这其中居然另有隐情。
孟良贵眼神阴鸷,“赵老师,话不要乱讲,这可是要证据的,你有我给你打的收条吗?”
他冷哼了一声,“没有证据就在这里乱说,我可是要告你诽谤的!”
这是赵朝星的痛处。
也是因为当时年轻,满心以为只要把钱给了孟良贵,他身为以县之长一定会重建校园,没想到没过多久,孟良贵就不承认了。
“是!我没有证据!”赵朝星一脸愤然,“怪我当时瞎了眼,居然会相信你这么禽兽不如的东西!”
楚东的出现,唤醒了赵朝星久违的勇气,光是心里有良知没有用,该斗争的时候就要勇敢地站出来。
从江东回乡祭拜亲人的楚东心心念念的要为孩子们重建校园,而他身为孩子们的老师,要是再畏缩不前,那就不光是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相信自己的孩子们!
把头转向众人,赵朝星有些激动起来,“以前是我对不起大家,可现在不一样了。楚少已经为学校做好了图纸,而且还调来了施工队。”
“他要用自己的施工队为我们重建校园!大家不相信我没关系,可楚少是一心一意要为麟羽县做好事,他是真的在为孩子们着想。”
“大家说,我们应不应该支持他?”
“应该!应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叫声最大的当然是那帮孩子。
“应该什么?”欢呼声还没停,人群中就有人阴阳怪气地冒了出来,“凭什么咱们本地的工程要外地人来做?”
“这些外地人盖的东西尽是些豆腐渣工程,人家来了稀里糊涂盖完走了,万一出点事咱们找谁去?”
人们沉默了。
楚东站在一边,一眼就认出了,说话的是昨天晚上跟着刁从良一起去过乱葬沟的人。
这些家伙平时游手好闲,都是跟在孟良贵,刁从良屁股后头,遇到这样的事,就会站出来充当‘刁民’的角色。
这帮货昨天晚上还一个个被吓得半死,到了这会儿又缓过来了,听到孟良贵的召唤一个个又屁颠颠地跑来作妖了。
当然,几个货已经达成了一致,谁也不敢再提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楚东预感到孟良贵还要出别的幺蛾子,于是把项目设计师叫了过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项目设计师点头,然后挤进了人群。
“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赵朝星有些怒了,“人家楚少大老远的来咱们麟羽县出钱出力,为的孩子们,你们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那人一晒道:“出钱可以,出力就算了,咱们麟羽县有的是人。而且自己盖得学校还放心。”
这就是孟良贵的授意了。
他原本以为楚东也会像别人一样,把钱给他打过来,任由他支配。
没想到楚东竟然要用自己的施工队来建设,那就意味着彻底没他什么事了。
孟良贵当然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索性找来了人开始唱反调,意思很明确,想盖学校可以,但必须是用我们的人,否则别想施工。
他才不在乎楚东要盖的是学校还是民居,孩子们对他来说根本就不当事,反正只要是我赚不到钱的,谁也别想弄。
赵朝星此时看着周围一张张犹豫不决的面孔,痛心疾首到无力。
村民们之所以犹豫,也不是因为担心教室盖不好,而是都看出来那是孟良贵的意思,谁也不敢得罪他。
赵朝星面色凝重,缓缓道:“这几年来,我一直在自责。孩子们现在还在危房里上课,我却无能为力。”
“直到楚少来了之后,我才认识到遇到坏人一味地退缩忍让,只会让那些坏人更加变本加厉。”
他的眼神毫不回避地看向孟良贵,“我承认我以前胆小无能,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退缩了!”
“是楚少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是对的事,就应该敢于坚持,敢于面对,这才是我作为一个人民教师,应该教给孩子们的东西!”
“这远比课本上的知识来的更加重要!”
他的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周围的很多人眼神都跟着亮了起来。
孟良贵感觉到情形不对,立即冲着人群里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位瞬间会意,刚想站出来说话。
忽然听见旁边有人轻声耳语:“别忘了你昨天晚上在乱葬沟做的事,不想死的赶紧滚!”
只是这一句话,让那人毛骨悚然,屁也没敢再放一个,转身就走。
那是楚东带来的项目设计师,对于跟着刁从良去乱葬沟的人,昨天晚上的经历将会成为这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只要一听见有人提起,就会头皮发麻,还哪儿有胆子再留在这里。
不光是他,其他几个也很快被‘劝退’了。
孟良贵找来的人都做了鸟兽散,急得孟良贵就差跳脚了,但他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舅子刁从良怎么也联系不上无疑是个最大的损失,在这种场合之下,正是刁从良发挥的最好机会。
眼看着人们被赵朝星说动了,他不得不站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重建学校,这个想法是好的,但事关孩子们的安全,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人群中,一个孩子拉着父亲的手,轻声说道:“爸爸,赵老师和大哥哥,大姐姐他们都是好人,他们想重建学校,也是为了我们好。”
“您不是一直告诉我,长大要做个好人吗?为什么好人做好事,没有人支持呢?”
孩子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听在所有人的耳朵里无异于一记响雷。
面对孩子的文化,父亲的神色变得羞愧起来,他想了想,然后拉着孩子走到了赵朝星的面前,诚恳道:“赵老师,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您是一个好老师。”
“您一个外乡人,不为钱不为名的,来我们这穷地方,还不都是为了这些孩子?”
“就像您说的,以前咱们心里总是怕这怕那的,现在我也不怕了。改新学校,我支持您!”
他的话音刚落,又有人走上前来,“我也支持您,赵老师!我也不管了,谁要是不让盖新学校,我跟他拼命!”
“算我一个!”
“我也是!”
众人变得群情激昂起来,话是对赵朝星说的,眼神却不约而同的都在看孟良贵,意有所指。
几年来所受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赵朝星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