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南和李鹤年这一局棋,足足下了十年。
经历了初盘的相互试探,中盘的惨烈厮杀,现在已经是收官阶段了。
两人发生的每一次博弈,都被精确地微缩到了棋局之中,然后被云家做了记录,用天象棋演绎。
所以之前的步骤,两人也不用再重复了。
“你当年以两个能源公司,四个房地产公司,还有零售业,连锁酒店,大型商场若干开始了扩张计划。”
李鹤年思索着道:“向北先后挤垮了峰江、云顶、淮中等大中城市的老牌企业和家族,不下十几家,这算是试探。”
随着他的话音,林淮南这边的棋子开始动了起来,马连着几个跳。
只要被它碰到的棋子,就会倒下,此时棋盘上会出现一个凹槽,把倒下的棋子收回棋盘内,之后棋盘又会恢复平整。
林淮南沉声道:“其中有很多算是京城聂家的分支,于是聂家请你出山。你给他们的建议是,紧缩市场,抓住原有的份额,与我抗衡。”
“最后我有六家超市没能拿到审批权,十二家酒店的计划流产,能源公司虽说勉强站住了脚跟,但初期的市场占有率并不理想。”
棋子继续移动,他这边也相继有棋子倒下,被收回了棋盘之内。
“将近八个月的时间,我一直没有做出反击,直到你在云顶市的一家能源公司上市之后,我开始反击。”
李鹤年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他这边的一个炮以一个很巧妙的方式‘打’掉了对方的一个‘车’。
林淮南点了点头,“你使用了大笔的资金来做空这个能源公司的股票,光是一周的时间,我就损失了将近一千亿。”
“不得不说,这一招有些出其不意,我输得心服口服。”
李鹤年却是摇了摇头,“你我心知肚明,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要出手的人是我,如果知道的话,也不会疏于防范了。”
“输就是输了,”林淮南淡然道:“我发动攻手,自然应该是都想到的,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数千个亿的大手笔,被两人就这么娓娓道来,全然听不出火药味,反倒像是在拉家常。
在场的人都有同感,到底是宗师级的人物,论及胜负也是坦坦荡荡,全然没有要掩饰和辩解的意思。
棋局继续进行,当林淮南意识到李鹤年加入到了战局之后,非但没有变得谨慎,反而以更大的气魄同时发动了两路攻势。
一路向北直逼京城,另外一路则是向西,凤翔,淮阳,甘城等一些大中城市首当其冲。
这一次李鹤年也不再疲于防守,而是依靠京城聂家和西北云家开始与林淮南互有攻守。
双方为了争夺市场,投入了更多的资金,在林氏集团的强势进攻之下,聂家和云家众多的下属企业纷纷垮台。
而李鹤年此时也意识到分散实力,根本就不足以抵挡林淮南的进攻,索性任由那些抗风险能力差的企业垮台,开始专心对付一路进攻。
颇有些壮士断腕的气势。
与此同时,更多的老牌家族被卷了进来,其中就有云北的农家。
“我当年说服农家阻挡你北上京城,结果在北齐山,你以一己之力让农家精英尽丧,”李鹤年眉头紧锁,似乎还在为那一战感到心悸。
“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你同时派出乔三和南方一路西进,最终把势利已经扩张到了西北云家的门户凤翔市。”
“我双线溃败,勉强能够把你挡在离京城还有五百多公里的封城,而西边则已经是兵临城下。”
“这一战,你赢!”
确如李鹤年所说,林淮南当年得到农家将要在北齐山设伏的时候,非但没有退缩,而是一个人只身前往。
当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这里的时候,他让乔三和南方发动了对凤翔市的‘突袭’。
等到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氏集团的大小企业已经在凤翔市遍地开花,一时间云家的众多下属企业纷纷落马,风声鹤唳。
林淮南此时没有丝毫的得意,苦笑了一下,沉声道:“那也是最后的攻势了。”
接下来博弈之中李鹤年诡招频出,不光把目光集中在正面战场上,而是借着林氏集团战线拉得过长,资金难以为继的机会,开始在江东一带做起了文章。
他先后瓦解了一些林氏集团的同盟军,使得林淮南的资金链出现了断裂,再加上一再紧缩,也使得林氏集团的扩张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时隔近一年,林氏集团气势如虹的攻势终于暂缓下来,一时间双方形成了对峙状态。
“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儿子听到了谣言,说我被困在了西峰谷,”林淮南的神情变得黯然,“他急着要去救我,结果半路上出了车祸……”
“其实我不过是在西峰谷为一个项目做实地勘察,而那里没有手机信号,最终酿成了大祸。”
他手指有些颤抖地把李鹤年这边的一个兵推动了一下,撞到了自己这边的一个士,看着那枚棋子滑入了棋盘之中,老人的眼神中满是悲伤。
李鹤年重重地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是。”
“在你儿子儿媳去世后两个星期,我太太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我最终都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他的眼里隐隐泛起了泪光,“你我也正是因为这一战,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这情形实在是让人泪目。
两位大宗师,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之中,各出奇招,呼风唤雨,最终却失去了最亲的人,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话说到这儿,已经到了收官阶段。
之前两人的交锋已经被云家用天象棋做了微缩记录,而到了这个阶段,已经没有记录了,需要两人亲自执棋了。
此时林淮南这边仅仅剩下三颗棋子。
而李鹤年那边同样惨不忍睹,仅比林淮南那边多出一个士。
如果说之前的几十手算是复盘的话,那棋局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这场旷日持久的棋局,很快就要分出最终的胜负了。
在场的气氛陡然间变得紧张起来。
林淮南的眼神也不想之前那么暗淡无光,而是变得精光爆射,他沉声道:“你这次来江东,算是先手,来吧。”
李鹤年点头,当仁不让地推动了一颗棋子,“你解散林氏集团已经十年之久,我来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暗中调查你现有的实力。”
“结果发现你已经把以前旗下的企业全部化整为零,想要聚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真正让我担心的还是你一手创建的罗刹秘教。”
“于是我借用了你当年发出的罗刹令,以楚东的名义想要把你引出来,应证一下对于你现有实力的判断。”
他苦笑了一下,“结果我还是错了,不管我以什么样的方式让楚东陷入危机,你始终岿然不动。”
“你到底是对楚东有信心?还是这一切已经尽在你的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