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瑾的一双眼睛仿佛带着刀子，一下一下地割开沈安棠引以为傲的面具，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p>
“你害死我孩子之后难道就没有做噩梦吗？难道就没有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孩童朝着你爬过来，向你索命吗？！”</p>
“啊！！！”</p>
沈安棠大叫一声，猛地推搡开司瑾，看着她的一双眼睛满是惊恐，整个身子都靠在车身上，缓了半晌才缓过神来。</p>
司瑾捏紧了拳头，用了很大的气力才遏制住自己想要打死她的那股恨意。</p>
孩子没了之后她整晚整晚的做噩梦，每天晚上都能梦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对着她喊，“妈妈”“妈妈”……</p>
孩子的声音很难过，带着哭腔，一双大眼睛流着血泪，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不要她。</p>
她几乎每天都深陷这样的折磨中，为了不让悲剧重演，为了不让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中，她每天都在想尽办法离开楚牧彦。</p>
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不离开bsp; 这里承载着她的梦想，她一直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站在高处，不再寄人篱下，不再看人眼色，夺回属于她的一切，包括曾经属于沈安棠的那个荣耀。</p>
“你觉得你配怀阿彦的孩子吗？他都是你从我手上抢来的！你这个第三者，你有什么脸提你的那个孩子？”</p>
沈安棠似乎缓过神来了，怨毒地看着司瑾，“我不过是替你除掉那个不该出现的生命而已，你应该感谢我才对。”</p>
“你说楚牧彦是我从你手上抢来的？”</p>
司瑾只觉得好笑，“你该不会不知道，当年要求娶我，指名道姓只娶司家二女儿的那个人，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阿彦吧？”</p>
沈安棠脸色一白，目光挪开了一会儿。她显然是知道这个事情的。</p>
“说到抢，你似乎也从我手上抢过不少东西，”司瑾站在她的面前，身高比她高出一截的司瑾有一种睥睨的感觉，“当年的毕业设计，大奖赛的金奖设计，还有……”</p>
“够了！”沈安棠有些慌张，她身子往后缩，双手环抱在胸前，呈自我保护状。“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p>
她心虚了。</p>
看到她心虚了，司瑾却愈发觉得好笑。</p>
“这么多年，你是怎么骗别人还能把自己都骗过去的？该不会你因为楚牧彦而出车祸的事情，也是假的吧？”</p>
这句话仿佛一下子扎到了沈安棠似的，她像一只炸毛的母鸡，瞪大了眼睛看着司瑾，“你懂什么？我做出的牺牲你一点也不知道！我痛苦的时候你正幸福的当着楚夫人，我告诉你，不要奢求我会放弃阿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p>
司瑾没有接话，她静静的看着沈安棠，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p>
沈安棠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匆忙撂下一句，“这次的事情我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转身就上车离开了。</p>
这次芮梦代言虚晃一枪，成为了时尚界的笑柄。</p>
沈安棠更是被停职处理，整个网络上的风言风语，矛头全部都是指向沈安棠，但这些新闻几乎就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p>
陆乔对此特别替司瑾打抱不平，“这楚牧彦，你幸亏和他离了婚，你看看他对待这娇艳欲滴的干妹妹和你的差别，你的新闻他恨不得再添一把火，沈安棠的，这一晚上就全部被清掉了。”</p>
说完最后还叹了口气，“哎，资本的力量啊……”</p>
“这次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陆乔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趴在司瑾的桌子上问。</p>
司瑾看了一眼她，“你压着我手稿了。”</p>
陆乔赶紧把压着的手稿拿了起来，“我说你怎么对林烨要签芮梦的新闻不以为意的，原来你早就和林烨悄默默的商量好了对吧？”</p>
陆乔想起沈安棠吃的瘪就忍不住想笑，“你这个小鸡贼！”</p>
“林烨的商务合同一直都是霍思对接，他能自己亲自去谈本来就不现实，更何况，我相信他。”</p>
毕竟在她看来，林烨和她站在同一阵线上，和沈安棠签约代言并无好处。但林烨会这么做的理由也很明显，为她出气而已。</p>
再多的言论都抵不过一句，“我相信他。”</p>
陆乔想了想，还是把思虑已久的话给问出了口，“你现在反正也是单身，你会考虑和林烨在一起吗？”</p>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先抛去林烨明星的身份不管。”</p>
司瑾奇怪的看着陆乔，“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是最亲的人，是姐弟。”</p>
“可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是吗？甚至你们中间还分开了好几年的时间。”</p>
司瑾只觉得陆乔问出这种话很是荒谬，忍不住抿了抿唇角，“是你这段时间太清闲了吗？都有时间八卦了。别忘了让程晓云和品牌方交接的事情，这是她第一次交接，可不能出岔子。”</p>
“知道了。”显然司瑾不想回答这个看起来很荒诞的问题，陆乔也撇了撇嘴，挥手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反正你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把他当弟弟，他可没把你当姐姐。”</p>
司瑾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她已经累得不想开车，准备伸手在路边拦一辆出租车，可等来的却是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p>
那个车牌号，司瑾再眼熟不过，从前住公寓的时候，总会在窗口看，以至于都把这个车牌号给背了下来。</p>
可现在不想看到这辆车的时候，却总能见到。</p>
枫渠、常去的餐厅、固定买衣服的商场，甚至公司楼下。前几次偶然看见，还以为是巧合，毕竟同在一个城市，碰到也不算稀奇事，可当次数多了，她就知道，这并不是巧合。</p>
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的面前，司瑾当做没看见，继续往前走。</p>
“你打了沈安棠？”</p>
听到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知道他已经下车了。</p>
司瑾轻笑，“怎么，替你的干妹妹打抱不平来了？”</p>
“没错，”楚牧彦扬了扬下巴，“上车吧。”</p>
“你是想让我去和沈安棠道歉？不好意思，我没那个打算。”司瑾转身要走，手腕却被楚牧彦拉住。</p>
“结婚时，你放肆任性，离婚了，你依然故我，不愧是司瑾。”</p>
楚牧彦声音淡淡，司瑾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猛地甩开了他的手，上前迈了一步，路灯一下子照亮了她的脸，“我不会去和沈安棠道歉，打她，也是我故意的。”</p>
楚牧彦看到了她嘴角淡淡的痕迹，眉头一皱，黑眸沉了下来，“她打你了？”</p>
司瑾不知道楚牧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冷笑一声，不想理会地转身就要走。</p>
楚牧彦再次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司瑾咬了咬下唇，遏制着怒气，“松手，我不会和她道歉的。”</p>
“老爷子想见你。”楚牧彦一句话，让司瑾的挣扎停顿了一下。</p>
她侧头看楚牧彦，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夜色中，竟显得有几分落寞。</p>
“老爷子身体一直不太行，前几天下了病危通知，一直念叨着要见你。”</p>
司瑾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p>
千错万错，楚老爷子是无辜的。</p>
“走吧。”能让楚牧彦半夜来找她，无非是老爷子快要扛不住了，强撑着最后的意愿想见她一面。</p>
她没有理由拒绝。</p>
一路上，楚牧彦都沉默无语，路灯透过车窗，将他的侧脸映照得如落沉影，更添寂寥。</p>
虽然结婚两年，楚牧彦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风、流，夜不归宿，风评很差，但因为有楚老爷子在，家大业大的楚家在bsp; 而且大多数时候，楚老爷子的身体不好都是她和楚母在照料，楚牧彦偶有回家却总是会被楚老爷子骂出书房。</p>
每当这个时候，对楚牧彦的怨念才会消减一点。</p>
至少楚老爷子是站在她这边的。</p>
对她来说，楚老爷子就像个真正的长辈一样，让她体会到了爷爷的照顾和温暖。</p>
所以哪怕恨极了楚牧彦，也没办法迁怒于楚老爷子。</p>
“老爷子的身体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差？”</p>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以前老爷子身体虽然有些毛病，又因为常年风湿不得不坐轮椅。但也不应该这么快就倒下了。</p>
“因为离婚的事情。</p>
”楚牧彦沉沉的一句话，让司瑾也陷入了沉默。</p>
她知道她执意要和楚牧彦离婚，楚母和楚老爷子肯定对她颇有微词，更何况之前因为察觉到异样还好言相劝了的。</p>
想到楚老爷子的病因有一部分是因为她，就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好沉默着。</p>
一路寂静无声地行驶到了楚宅，司瑾下车前看着楚牧彦，难得地认真和他对话。</p>
“我一点也没有后悔过和你离婚，但对于楚老爷子，我一定会尽到最后一份心意，但这些，都和你无关。”</p>
轻轻两句话，就把他和老爷子区分开来了。</p>
楚牧彦余光看着她下车的身影，慢慢地攥紧了手，抿紧了薄唇。</p>
司瑾大步迈进楚宅，却没想到在楚宅意外的看到了她本以为不会遇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