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见有人出来了,还是个穿锦衣的大老爷,立即按先前教给他的话,把前因后果简单的说了一遍:“我儿子是开药铺的,给您府上的大姑娘专门做了一个让马提前发情的药,您府上的大姑娘说会给一百两银子,还让我们不好说出去。我是老实人,不敢毁约,可是过了这么久,银子也没有给我们,我儿子也死了,我家里都没米下锅了,也是实在走投无路才来这里的啊!”
“你胡说什么!”永安侯气的不行,若非花旗龚按着,他可能要爆起了。
花旗龚一手按着自家大哥道:“你可还记得,当初那药是什么时候给做好的?”
老爷子想了想,道:“仿佛是……三月中旬。”
“当真?!”
那正是幼安去南林猎场前一段时间!
花幼茗和花大夫人出门的时候,没想到门口会有这么多人,当下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她们两个在来的路上已经又听小丫鬟说了众人的猜测,此刻又见那穿破布麻衣的老头在永安侯的车前和花旗龚不知在说什么,立即提着裙子走了过去。
“这是怎么……”
花幼茗还没说完一句话,就见花旗龚一下子逼近眼前:“你为何要害我女儿,我们家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
花旗龚是个武将,这么一吼出来,不仅把花幼茗差点震的摔倒,还被周围群众听了个清楚。
“这个就是花家大姑娘啊?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没想到竟然会害自己的亲妹妹。”
“所以说她为何要害亲妹妹啊,真是搞不懂。”
“嗨,肯定是这个大姑娘想嫁给太子殿下,结果太子殿下看上另一个姑娘了,太子妃不是花家三姑娘么。”
“诶,这么一说倒是有道理,而且未来太子妃殿下又漂亮又厉害,这做姐姐,可不是得嫉妒吗?”
“这话怎么说,怎么就厉害了?”
“你这都不知道?前几日在西街的玉石店里……”
“诶这个我知道……”
议论猜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花幼茗耳边充斥着这些声音,却无法去管,因为眼前的人远比围观群众更愤怒。
花幼茗牙齿几乎打颤,她后退一步,好险被花大夫人扶着才没有摔倒,后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害怕,但也护着女儿。
花大夫人道:“三弟,你这说的什么话,茗儿怎么会害幼安呢,她们两个的确有些矛盾,不过都是些小孩子玩闹而已,怎么可能害人呢?”
花旗龚攥着的手背青筋凸起,废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一巴掌呼到花幼茗脸上去,他仍看着花幼茗,道:“你是不是去让人做引马提前发情的药了?南林猎场那踢雪乌骓发疯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它身侧?!”
花幼茗确实做过这些事情,但是她不傻,她又没有自己出面,花旗龚既然这样问,就说明没有证据,她正色了一下,露出委屈的神情来,道:“我没有,我与三妹没情同手足,怎会害她?这个老爷爷又是谁,为何要污蔑我!”
花旗龚迟疑了一下,全凭这个老爷子一面之词,确实不能定罪。
永安侯这时候也下了马车过来,好言好语的劝道:“不管是什么误会,咱们还是先回府里去吧,不然也是平白让人家看笑话!”
他话音刚落,四周就来了一圈带刀护卫,瞬间底气就足起来了。
永安侯站直了身体,对双胞胎剑客道:“不知二位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竟然这样污蔑我们家姑娘的清誉?还请二位和这位老爷子与本侯一同进府,若是我们的过错,我们决对不会逃避。”
双胞胎迟疑一下,殿下吩咐的是把老爷子带来然后把事情闹大,但也没有说要在哪里,况且这么多护卫,若是打起来,怕是护不好老爷子……
眼看场面要控制下来了,侯府里突然匆匆走出来一个华服美妇。
华服美妇眼睛通红,一看就是方才哭过得,围观群众来没来得及猜想是怎么回事,就见这人直接上前抬手给了那花家大姑娘清脆的一巴掌。
“啪!”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但是充满了伤心:“我们囡囡怎么得罪你了,你竟然想要她的命!”
围观群众:“……哇哦。”
花幼茗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花二太太,抬手就要打回去:“你凭什么打……”
“啪!”
花二太太一手攥住了花幼茗抬起来的胳膊,另一手又给花幼茗打了个对衬:“就凭你动我女儿!”
看到这一幕的花幼安坐不住了,她匆匆起身就要往下跑:“大伯和伯母还在那里,我娘打了花幼茗,他们打我娘怎么办!”
陆祁恒连忙拦住她,道:“别担心,我安排了人,伯母受不了委屈,而且伯母是长辈,打花幼茗也没关系,他们不敢怎么样,可你是晚辈,现在下去护着伯母,有理也是没理了。”
花幼安停顿一瞬,往下看了眼,还是往下走:“我不管,我得护着我娘!”
陆祁恒:“……行,我跟你一起。”
花大夫人连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打了两巴掌,气的差点晕过去,反应过来后立即冲上去,一副要和花二太太拼命的架势,但是被一个系着紫色发带的姑娘给拦住了。
花二太太一人在那里摆出了千军万马的姿态,围观群众心中顿时:“不愧是未来太子妃的母亲!”
现场一片混乱,不过永安侯带来的护卫不是看着的,他见局面愈发不可控制,虽然也心疼女儿,但还是先命令护卫们把众人都带进府里去再说,永安侯府的名声都要败光了!
花幼安下来的时候,众人已经进了侯府,她只得也快步回了府了。
不过经花二太太这两巴掌下去,花幼茗心思恶毒买药害妹妹的事情肯定会传遍整个上京了。
大厅里,众人都被永安侯劝着先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实际上是永安侯想搅混水,他不傻,也了解自己的女儿,看她的样子,就觉得这事情十有**是真的,就算这个不是真的,也肯定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他还不知道花幼茗死活要嫁给五皇子做侧妃的事情,只想着她的名声不能毁了,不管发情药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总归花幼安什么事情也没有,就有回旋的余地,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事情总不能做绝了。
他老神在定,先严肃的对花幼茗道:“茗儿,你先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花幼茗当然喊冤,捂着脸委屈的不行,眼泪糊满脸:“爹,我没有害三妹妹,我更没有去找人配什么让马发情的药啊,您怎么能单凭这人的一面之词就不相信我呢?”
她说着又扭头对老爷子哭道:“是谁让你来污蔑我的?你这样说,又有什么证据?”
永安侯顿时挺直了腰板,也是,这老爷子从来了之后只是空口造谣,并未拿出什么实证来,别人凭什么信呢?
他又指责花旗龚和花二太太,满脸心痛道:“三弟,三弟妹,茗儿是你们的亲侄女啊,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她什么品行你不知道吗?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你们什么也不问,上来就动手,实在是——唉!”
花旗龚觉得事情还没确定直接上手确实不太好,但是他扭头,却只看见自己媳妇看着花幼茗的怒火正熊熊燃烧。
花二太太是刚才才知道的真相,紫影去告诉她的,所以她才立马出去并且觉得两巴掌还不解恨的。
不过她现在已经稍微冷静一点了,才可以坐在这里而没有动手,她冷声道:“大哥不要把话说的太满,咱们也不能只听大姑娘一人的话就定了性,人家老爷子与咱们侯府毫无瓜葛,既然能千里迢迢找来,就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花大夫人怒而拍桌道:“三弟妹,你不要欺人太甚!”
花二太太仍旧冷笑:“你也不要欺人太甚,大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我们囡囡,心理阴暗成这样,我劝大嫂还是赶紧把人送到佛堂早些超度去吧!”
刚进门的花幼安正好听到这句,顿时想给她娘竖大拇指,她娘这战斗力很可以啊。
永安侯还在试图搅和过去:“也许他就是有人专门派来的,专门来搅和咱们家的,咱们侯府内部这时候一定要团结,不能让那些外人得逞啊!”
“侯爷,话可不好这么说,这‘外人’,可太冤了。”陆祁恒的声音响起,大厅内众人像是被掐了脖子的小鸡仔一样,顿时安静了一瞬。
尤其是在看到了长公主殿下之后,侯爷就更加窒息了。
这本是侯府的家事,被那么多外人恶意揣测也就算了,怎么关起门来处理还能放进来两个皇族?这若是有什么问题,瞒也瞒不住啊!
陆祁恒和花幼安来迟一步,只因为两人等了等刚被叫来的长公主殿下。
花幼安解释道:“长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正好在我院子里做客,就一起过来了,正好当日踢雪乌骓发疯的时候长公主殿下也在场,也可以做个证人。”
没有人关注到底是不是真的来做客的,只有老侯爷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以及花幼茗心中不好的预感。
陆祁恒是太子,自然坐在首位,他稳稳当当的坐下了,才道:“方才的事情孤也听说了,你们何不问问这位老伯到底有没有证据?”
老爷子闻言立即跪在地上喊道:“官老爷们,我儿子当时是和一个小子做交易的,我无意中见过,听他们的话音,说的就是永安侯府的大姑娘,我听的真真的,不可能有错,不然也不会找来这里啊!”
侯爷立即道:“殿下,这不过一面之词,也不足为信啊。”
陆祁恒慢悠悠道:“别急啊,老伯,你别害怕,还有什么证物没有,有的话就拿出来,侯府也好把银子给你。”
“是。”老爷子又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金簪子,“这根金簪子是当初那个小子抵押给我儿子的,说等拿了银子来再给回去。”
长公主示意身旁的宫女去拿簪子,道:“这种足金的簪子上面一般都会刻字,本宫来看看……茗?”
长公主提前受了陆祁恒的嘱托,这会儿演起来也是像模像样的:“本宫记得,花大姑娘名字里有个‘茗’字?”
花幼茗看到那枚簪子,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我不是,我没有,有人陷害我!”
她又不傻,当然不会用刻着自己名字的簪子做交易,这簪子明明是她之前丢的那个!
陆祁恒斜睨了花幼茗一眼,对老爷子道:“老伯,你可还记得当时跟您儿子做交易的姑娘长什么模样吗?”
老爷子立即道:“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厮,个子不高,圆脸圆眼,见到了会认得!”
陆祁恒又对永安侯道:“侯爷,你既然觉得不是你女儿做的,那不如把你女儿院子里的丫鬟全叫来,让这老伯认认?”
永安侯立即赔笑道:“殿下,您说笑了,这老伯明明说的是小厮,臣的女儿院子里,怎会有小厮呢?”
陆祁恒神色不变,道:“哦对,那就把你女儿院子里丫鬟婆子们家里有亲戚来往的小厮全找来。”不等永安侯拒绝,他又吩咐道,“自忠,你去跟着一起看看,别漏了一两个。”
“是,殿下。”
自忠应声而去,永安侯被噎的不行,又不敢在太子殿下面前放肆,只能闭嘴了。
花二太太半搂着女儿,看上去仿佛又要哭了:“怪娘亲没有看好你。”
花幼安知道陆祁恒安排好了一切,所以没有过多操心,闻言立即安抚的抱住了娘亲的手臂:“哎呀娘亲我这不是没事嘛,您别担心了,我已经找大师算过了,大师说我日后一声都会平安顺遂的!您别哭,哭了就不美了,您知道我为何一直这么好看吗?因为我不哭。”
花二太太破涕为笑,食指摁了下她的额头,娇嗔道:“那娘亲不美吗?”
花幼安立即表忠心:“娘亲当然美了!娘亲哭了都这么美,不哭就更美了!”
花二太太这才满意:“好好好,你也美。”
一旁的花旗龚:“……?”这是什么场合,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结果的吗?
人很快被带来了,有自忠监督,那个之前被查到的、替花幼茗去买药的小厮被带了进来。
老爷子认了一圈,适时把人揪了出来。
陆祁恒冷冷看着那小厮,透着上位者绝对的威势:“就是你替花大姑娘去药铺买的让马发情的药吗?”
小厮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看了花幼茗一眼,然后触电般的又缩了回来:“不、不是!”
花幼茗在刚刚看到那个小厮的时候心里一惊,但是她随即又镇定了下来,这小厮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在她院子里当差,不可能出卖自己的。
陆祁恒起身走到那小厮面前,弯腰道:“你不要害怕,你说实话,孤可以保你不死,若不说实话,你的亲人也会受牵连的。”
小厮立即嘶吼道:“不要动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无辜的!”
“哦,他妹妹是谁?”陆祁恒直起身,在一众丫鬟面前扫过,最终定格在一张与小厮有七八分分相似的圆脸上,“是你。”
那妹妹当然不可能看着哥哥这样,立即跑出来,瞪大了眼睛道:“哥哥,你做了什么?”
花幼茗立即呵斥道:“珠兰,你在胡说什么!”
珠兰小丫鬟被吓得一哆嗦,也跪下磕头道:“请殿下明查,奴婢的哥哥没有做过害人的事啊!”
陆祁恒道:“你妹妹就在这里,不说实话,你知道后果的。”
小厮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花幼茗,后者惊恐的瞪着他,他又转回了头,磕头道:“奴才的确受大姑娘吩咐,在城西一家药铺专门让人做的引马发情的药,这个老伯是那药铺老板的父亲,奴才见过!殿下,奴才知道的都说了,求您护奴才和妹妹安全!”
花幼茗顿时气血上涌,直接起身一脚把这小厮踹在了地上:“他污蔑我,不能听这奴才的一面之词!”
长公主这时轻飘飘的插话道:“哦,大姑娘的意思是,非要你自己承认,才不算是被污蔑吗?”
“我、我不是……”花幼茗嘴唇翕动,却无法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花大夫人不敢相信的看着花幼茗,整个人都傻了,永安侯倒是个明白人,立即上前一把拽住了花幼茗,把她摁的跪在了地上,然后给了她结结实实的一巴掌:“孽障,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永安侯是男人,手劲比花二太太大了不知多少,这一下也丝毫没有留情面,直把花幼茗的嘴角打出了血丝,后者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永安侯:“爹,你竟然打我?”
花幼茗从小懂事受宠,又被老太太护着,还从未挨过打。
花幼安在一边吐槽,这什么弱智台词,不然难道是鬼打的吗?
永安侯接着又沉痛捶了自己一拳,然后对花旗龚和花二太太道:“三弟,三弟妹,都是我的错啊,是我没有管教好女儿,等我带她回去,一定好好惩罚她,让她不敢再犯!”
花旗龚见亲大哥这样,只能耿直的道:“不是你的错,都是这孩子长歪了。”
永安侯被梗了一下,又转向花幼安,沉痛的道:“幸好你没有什么事,不然我这做大伯的,日后恐怕也要寝食难安。幼安啊,你放心,大伯一定好好教训这孽障!”
花幼安:“……”谢谢,不太放心呢。
永安侯自顾自仰头看天,似乎是想让眼泪憋回去,然后悲痛的道:“但是,咱们到底是一家人,在外人看来,也是一体的,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大伯先替这孽障跟你道歉了,你原谅她这一回吧,你放心,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我这就带她回去!”
花幼安:等等,这什么进展?
永安侯说干就干,立即就要去拉花幼茗却被陆祁恒挡住了。
陆祁恒摁住他的肩膀道:“侯爷,这不是小事,害人性命怎可轻易揭过?依孤看,不如直接送到官府,按律法评判不是更好?”
“不行!我不同意!”
几人闻声抬头,就看看门口两个老人被搀扶着走了进来,正是花老夫人和老侯爷。
花老夫人来的急,此时还微微喘着气道:“殿下,这是家事,不能上报官府啊!”
陆祁恒眸光微冷,这个为老不尊的他可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没想到又出现了。
他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花幼茗这是蓄意谋杀,为何不能上报官府?那您的意思,是要孤去上报陛下吗?”
老太太被怼的抖了半天,好险没晕过去,被永安侯掺着坐下了。
陆祁恒专门布这么一个局,还亲自来永安侯府,主要就是为了防着这个花老太太,这人老的都成精了,没有底线的维护侯府的名誉,不可能愿意让孙女背上杀人的罪名。
但陆祁恒非要花幼茗受惩罚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我本来想写完这一个大情节的,可是太晚了肝不动了,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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