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一连忙了几日,现在到永安侯府也是匆忙赶来的,他衣裳没换胡子也没刮,若非一进院子就一身凉嗖嗖的低气压,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憔悴。
花幼安熟悉陆祁恒的身体,知道他的身体状态在一般情况下都是非常好的,他们习武之人都保持锻炼,那身体肯定健康,她甚至还知道陆祁恒肚子上的八块腹肌……咳,想远了。
花幼安耳朵尖尖有点红,陆祁恒不知道她这小脑袋瓜子里面都在想些什么,只垂头凑近她,笑着问道:“怎么了?”
陆祁恒的声音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刻意压低了声音时有些沙哑,性感的要命,花幼安耳朵都酥了半边。
太不争气了!
花幼安摸了摸热起来的脸颊,轻咳一声,和陆祁恒稍微拉开一丝距离,看着他眼底那淡青的黑眼圈反问道:“我想问您怎么了,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是不是最近都没有休息好?跟我那日精神打扮出来的都不像是一个人了。”
……其实这样反而更多了一些男子的野性美,花幼安觉得也挺帅的,毕竟底子在那里,穿身草衣都像是搞行为艺术的。
陆祁恒笑容一滞,再抬头一看那个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衣冠禽兽的“表哥”,脸瞬间黑了。
几人进了屋,陆祁恒全身上下都写着“不高兴”。
花幼安本意只是想调侃一下,活跃一下气氛,却没想到太子殿下原来是个这么在乎形象的人,见他不开心了,立即又道:“跟你开个玩笑的,殿下,你其实怎么样都很帅的!”
陆祁恒却垂头看她,甚至轻轻哼了一声,显然已经不信她的话了。
花幼安:“……”
花幼安顽强挣扎:“真的,您其实可好看了,要自信一点!”
陆祁恒觑她一眼,停顿一瞬,忽然凑近了她,问道:“那跟你那个表哥比,如何?”
他看上去像是在和人说悄悄话,可那声音却一点也没有收着,连前面的林书岳都回头诧异的望向了两人,目光里仿佛带着一点……期待?
花幼安:“…………”
花幼安顶着两道视线,觉得自己一个回答不好都得凉凉——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何这两个臭男人要在这里比美啊!还都那么在意的样子!
“我觉得……”花幼安磨磨蹭蹭的寻找救援,正见到不远处的花识琮牵着大安玩,她眼睛一亮,冲那边道,“琮琮,家里来了贵客,你怎么还在那玩!”
突然被叫住的花识琮:“……?”
花识琮牵着大安一脸懵的走过来,小脸上都是茫然,在看到陆祁恒的时候顿时警惕起来。
这个人他记得,上次偷偷去他姐姐屋子里还不让说出去的野男人!怎么又来找他姐姐了?
不过还没等他发功保护姐姐,大眼睛一转,就又看到了陆祁恒旁边的林书岳。
又又又来一个了野男人?
好忧桑,姐姐魅力太大了,不过他已经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可以来保护卷姐姐了!
花识琮是个实打实的姐姐控,见状拽着大安就冲到了花幼安面前,还有模有样的张开两个小胳膊挡着,小脸崩的紧,睁着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两个“野男人”,大有谁也不许靠近我姐姐的架势。
陆祁恒在花幼安身体里时,已经对花识琮非常熟悉了,他还指导了花识琮的武艺,这小家伙筋骨不错,很有潜力。
陆祁恒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只垂头道:“你怎么来了,今日的马步扎够时间了吗?”
花识琮:“……”
花识琮懵了,花识琮震惊了,花识琮一个健步冲上去想捂住了陆祁恒的嘴——没有成功,他太矮了。
然后他看向了自己的亲姐姐,眼神里满是控诉。
——说好了不告诉别人的,说好了偷偷练的!被娘亲知道就不能练了!
花幼安一脸懵逼,这啥情况?
陆祁恒一只手抵住了花识琮的头,让他动弹不得,花识琮不得不使出自己的大招——“大安,咬他!”
奈何,大安已经叛变了。
大安在陆祁恒面前哈哈的吐着舌头,使劲摇尾巴,狗头还亲切的拱上了陆祁恒的大腿。
花识琮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他和大安玩了好久才得以和它亲近的,这个野男人怎么一来就驯服了大安?!
莫非,是个高手?
花识琮后退一步挣脱了陆祁恒的大手,突然灵光一闪,梗着脖子一声吼:“我姐姐已经定亲了!”
两个野男人成功被镇住。
花识琮得意洋洋的站在花幼安身前:“对方还是太子殿下呢,很厉害的!”所以你们离我姐姐远一点!
虽然小家伙上次见“陆祁恒”的时候听姐姐介绍过,那就是太子殿下,但是过了这么些日子,他当时本来就没有特别在意,现在更是已经忘了太子殿下是何许人也。
花幼安忍不住扶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弟弟怎么这么可爱。
花幼安揽过了一脸得意的弟弟,十分不忍心的道:“琮琮啊,其实,这位就是太子殿下。”
小家伙顿时愣住了,然后僵硬的扭头转向陆祁恒,后者俊美的面容浮上了一丝笑意,还慢条斯理的抻了抻衣袖。
花识琮……自闭了。
可现在最震惊的其实还不是花识琮,而是仿佛已经被遗忘了的林书岳。
林书岳现在的心情称得上是如遭雷劈。
他今年十七岁,原本家里的计划是是再读几年书,底子稳固一些再下场,可是他等不及了。
他喜欢远在上京的表妹,可是他得有一个足够配得上侯府贵女的身份,所以他日夜苦读,早早来了上京准备拜大儒为师,争取早一些参加科考。
可是……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吗?
林书岳满心的苦涩,三魂丢了七魄,他看向花幼安,想要问一问她是不是甘愿的,可是他抬头,却对上了那位太子殿下狼一样的目光。
陆祁恒明明笑着,眼中的威胁却十分明显:“表哥是吗?方才忘了说,孤还是幼安的未婚夫,日后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都可以来东宫。”
林书岳心中一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到底问不出口,满腔的情意,也只能憋在心底。
“这位是你四表哥呀,忘你了吗?你小时候他来过上京,还给你买了许多玩具呢……四表哥,你怎么了!”
花幼安本来在像震惊的弟弟介绍林书岳,猛然抬头见到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林书岳是个读书人,涵养极好,不似太子殿下那般几乎是强盗做派,只是来时的意气风发全没有了,强撑着也笑不出来:“我没事,可能是在船上没有休息好,现在有些累了,没关系。”
花幼安觉得他不对劲,还是不太放心:“真的没关系吗?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这回林书岳没有说话,陆祁恒却先开了口:“长期在船上的人,刚下船确实神医会不舒服,没关系的,别担心。”
陆祁恒心眼坏的,还特意看着林书岳笑道:“对吧,四表哥?”
林书岳:“……”
林书岳本强撑着,可对上太子殿下那不要脸皮的笑,实在没撑住,只说了一句:“您和幼安还未曾成亲,太子殿下慎言。”就主动说去整理一下带来的东西了。
陆祁恒冷哼一声,没再刺激快要晕过去的“表哥”。
花幼安拦不住,只得叫了两个小厮跟着他,担忧道:“别是生病了,脸色怎么突然那样难看啊?”
“他那么大一个人,生病了自己还能不知道吗?”陆祁恒虚推着花幼安往里走,心情舒畅,“想不想去看看金矿,我带你去?”
花幼安注意力被转移,眼睛微亮:“可以吗?”
陆祁恒刚要说话,就见刚才还震惊到自闭的花识琮蹦到自己面前,拉着长音说:“金矿……啊?”
小家伙觉得陆祁恒很凶,于是哒哒跑到花幼安身侧,讨好的笑笑:“我也想去!”
花幼安知道自家弟弟一向如此,从来没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不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只要一小会儿的时间自我调整,就能回归元气小可爱。
这也是花幼安最喜欢的地方,她觉得这样的性格真的很好。
陆祁恒不知道花识琮这个性子,闻言还挑眉逗他:“不想让大安咬我了?”
花识琮:“……”
花识琮小人一个,觉得别扭但是还强装镇定的伸出脖子瞪他一眼,然后又立即缩回脖子躲在花幼安身后,紧紧抓着她的袖子,还不忘对陆祁恒做鬼脸。
就是很执着。
花幼安无奈的笑笑,把小家伙从身后拎出来,蹲下身与他平视,道:“太子殿下是个好人,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凶巴巴的,但是其实可温柔了,琮琮是个好孩子,不要总是对他抱有敌意,好吗?”
花识琮被姐姐温温柔柔的捏了脸,小脸一红,乖巧的应道:“……好。”
乖的仿佛方才那个张牙舞爪的人不是他一样。
陆祁恒:“……”长见识了。
不过小家伙显然还没有放弃方才的想法:“那金矿……”
“大安我要带回去吗?”陆祁恒在花识琮发功之前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看的出来这小家伙很喜欢大安。
花识琮果然立即警惕的看着姐姐,满眼说着不要。
花幼安本来是很想让大安回去的,毕竟是太子殿下的狗,可是她也不想让弟弟伤心,一时有些犹豫。
陆祁恒微微一笑道:“孤这个人呢,对放在眼前的东西总想着,对看不到的东西一般就想不起来,大安若是一直在孤眼前待着,那吃完饭就带走好了。”
花识琮瞪圆了眼睛,显然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如此无耻。
但是他败了,他舍不得大安,于是他蹬蹬蹬跑到大安身前,死命把它拽走了。
“姐姐,大安饿了,我带它去吃东西!”
小家伙生怕大安被带走,把金矿的事都忘了。
花幼安站起身来,对陆祁恒竖了个大拇指,还是太子殿下有办法。
两人吃完饭,自然就去看金矿了。
只是陆祁恒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个据说很厉害的无量法师呢?”
花幼安道:“表哥说他下了船就去找自己的师兄了,明日再来侯府。”
“师兄?”陆祁恒想了想,道,“那个灵惠寺的光头?”
花幼安立即把手指抵在唇前:“嘘,小声点,人家叫慧能大师,别乱叫!”
陆祁恒嗤笑:“那他还长了千里眼不成?”
花幼安瞪他,陆祁恒举手投降:“好好好,慧能大师,我不乱叫行了吧。”
花幼安笑起来:“这就对了嘛,咱们要尊重佛祖!”
“对对,尊重。”个屁。
—
花幼茗这几日被关在小佛堂里,怨毒的几乎想要吃了花幼安。
凭什么?明明她才该是未来的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是大燕最尊贵的女人!凭什么现在要因为花幼安这个贱人在这里这个小佛堂里关着!
她的爹娘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个女儿,他们只想让自己升官发财,甚至连她从小服侍在身边的老太太都是这样,他们只想让用她换取利益,一旦她的没有了价值,就会被丢弃,她必须要变强,只有变强才能让这些人后悔!
长长的指甲在小佛堂的蒲团上划出一道痕迹,一阵风透过窗子吹进来,罩在菩萨上面的纱布被风吹的荡了荡。
她才该是那个人上人,花幼安算的了什么!
“姑娘!”紫环跟着花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推门进来,见到自家主子眼眶都红了,立即上前扶住了花幼茗,“姑娘,夫人说姑娘可以回院子了。”
花幼茗站起身,脸色苍白的吓人,吓了紫环一大跳。
“姑娘,您怎么了!”
“没事,回去。”花幼茗眯了眯眼睛,道,“让人去找四公主,就说我想进宫。”
紫竹觉得花幼茗不太对劲,也是心疼她,于是劝道:“姑娘,您先回屋子休息一下吧……”
“我说什么你没听到吗?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花幼茗忽然拔高了声音,“我要进宫!”
紫竹被吓得一哆嗦,立即跪下去,“姑、姑娘,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叫人!”
花幼茗发够了火,又把紫竹扶起来,温柔的道:“我不是针对你,只是这几日在小佛堂被关的有些难受,你别害怕。”
紫竹被扶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垂着头道:“奴、奴婢知道,奴婢不害怕,您辛苦了,奴婢让厨房煲了汤,姑娘您喝一些,补一补吧。”
“好,走吧。”花幼茗率先出了门,门外阳光刺眼,她抬手遮了一下眼睛,眼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花幼安只是改变了原书中故事的走向而已,她还有机会。
太子殿下现如今再风光又如何?日后还不是得禅位给五殿下。只要她牢牢抓住了五殿下,她就是最后的赢家。
“姑娘?”紫竹见花幼茗停在远处,轻声迟疑的问,“怎么了?”
“没事。”花幼茗看着远处问,“紫竹,你觉得我好看吗?”
紫竹立即谨慎的道:“姑娘自然是极美的,而且姑娘的美是端庄大气,是最有上位者风度的,与那些娇弱美人不一样。”
花幼茗果然笑起来,紫竹这话算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喃喃道:“是啊,我才是最适合那个位子的人,他怎么就看不见我呢?”
紫竹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无事。”花幼茗挺起胸膛,声音温柔,“没关系,他总会看到我的,我会让他看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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