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门外,踌躇了片刻,林晚歌没有选择到外面吃饭,她害怕周遭的欢声笑语,而自己一个人形影单只的孤独感。
不知什么时候起,也许是开始真正长大了,有了些多愁善感,也开始在意别人的眼光了。
超市里,林晚歌走过人群,感觉格格不入,随手挑了些水果和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蛋糕制品,就回去了。
回到校门口。
一张熟悉至极的脸,笑意盈盈的朝她走来,耳边有着那熟悉的声音,“走,哥带你去吃饭。”
林晚歌鼻子一酸,有些想哭。
她想问,你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来,话到嘴边,又是咽了下去。
车子行驶在公路,放在旁边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林晚歌看着屏幕,刘华,孟长光,秦梦舟,陈冠文,秦广慈等等一个个熟悉人物,映入眼帘。
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林晚歌歪着脑袋,将电话递了过去,林希微笑,按下拒绝,然后关机。
“为什么不接?”
林希微笑,没有回应。
“他们有急事找你怎么办。”
林希只是轻声说道:“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到了,走,咱们吃饭去。”
望着林希打开车门,朝着一家名为‘乡味’的小饭店走去,林晚歌酸楚的鼻子终究是没忍住,眼角有温热的液体大颗滑落,“混蛋,赚我眼泪。”
只是……有哥真好。
走出几步,人没跟上,林希转头,见到林晚歌还在副驾驶,就又走了回来,林晚歌连忙拭去脸上的水雾。
林希打开车门,林晚歌眼眶有些红,说道:“多大个人了,还哭鼻子,想爸妈了吗?等忙完这几天,放假了,哥带你回家过年。”
饭店有些陈旧,招牌已经脱落了一般,暗淡无色,四周支撑起来的钢铁已经随着雨水冲刷,锈迹斑斑。
饭点时间,人很多,大多都上了些年纪的中老年人,陈旧衣装沾着泥巴,和干裂暗黄的肤色,头顶那黄色的帽子,无一不在透露着建筑工地工人的身份。
“嚯,小希,好一段时间没见到你来了,去哪儿发财了啊!”
“小希啊,旁边这位是你的小女友吗?长得可真标志,别亏待了人家,结婚时候,给叔们来个信息,红包少不了。”
“哈哈,你小子终于舍得出现了,这段时间少了你,这饭也不香了。”
“去你丫的老黄,饭不香了,也不见你少吃,就想坑咱们小希给你弹唱。”
林希刚靠近,门口处,一群人就热烈的打着招呼,林希开怀地笑问:“黄叔,王叔,刘叔,陈叔,好久不见了啊。”
老黄站了起来,瞅了眼旁边的林晚歌,连忙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犹如长辈,仿佛生怕给林希丢脸一般,咧嘴说道:“姑娘,我老黄跟你讲,小希这家伙可真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小伙子,当初咱们在一起干活的时候,他可是一个人能扛着三袋水泥上楼,一点儿苦也没有喊的。”
老刘连忙接口:“当初被钢筋砸到,那伤口这么长,这么深,看得我都触目惊心,这小子愣是一声没坑,休息了三天,就连忙过来上工了。别看现在可能没钱,不过我相信以这小子能吃苦耐劳的劲儿,以后一定是个人物。”
“对,没错。”
这群人七嘴八舌,左一句又一句的在夸奖着林希。
在一旁的林晚歌早已经眼眶通红。
来到复大后,关于林希的各种传说,层出不穷,也知道了林希为什么会入狱,那时候她还有怨气,出狱后为什么不回家,整整一年时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爸妈为了多挣些钱,起早贪黑,就是为了给林希寄过去,生怕在里面吃不好,穿不暖。
好不容易盼着出来了。
可是呢。
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爸妈更是连夜坐了两天两夜火车来到这里,一问,人已经出去了,到学校,到各个地方打听,也不见踪迹。
回家后,爸开始生病了,慢慢的,开始卧床不起,家里没钱,只能东拼西凑。
而隔了一个月后,银行卡里陆陆续续每周或者每个月少时,一两百,多时几百钱的寄回来。
那时还以为是那个好心人。
这一刻,林晚歌才知道,曾经的天之骄子,在工地里默默的干着苦力。
林晚歌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出头,身体薄弱的年轻人,是怎么扛起那三袋水泥上楼的。
难怪曾经那个肩膀挺拔,站立如标杆的人,肩膀已经微微弯曲。
原来,那个人她自始至终认为爸妈养了个白眼狼的男人,以另一种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在默默的回馈着那个已经风雨飘摇的家庭。
只是,没人知道。
老黄大声说道:“老板娘,一份红烧猪蹄,甲鱼炖鸡,清蒸大闸蟹,香辣虾……”
一口气点了七八个。
老板娘裹着围裙,在厨房里面走出,笑骂道:“点这么贵的菜,老黄,你钱烧得慌啊?”
老黄不以为意,咧嘴笑,“你莫管俺,俺今个儿高兴。”
老板娘瞧着面善,一看林希,就笑了起来,然后再看了眼林希旁边的姑娘,就笑得更加开心了,然后埋头就进入了厨房。
老黄转头对着林希说道:“这顿我请,你小子放开来吃,省的成天说俺小气吧唧。”
众人就哈哈大笑。
没过多久。
饭菜上桌。
老黄拭擦了有些脏兮兮的手,说道:“你两好好吃,不够再点,咱们就不去了。“
其余人一阵附和。
不管林希怎么劝,都没有用。
他知道这些叔们,是生怕给他丢脸,但他说出这是他妹妹,所有人一脸鄙夷,没人相信。
林希默然叹气。
卫生间里,林晚歌大颗眼泪从眼角滑落,捂着嘴巴,尽量压抑着声音,生怕外面那个男人听见。
许久后,林晚歌走出来的时候,除了微红的眼眶,与平常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被一大群大老爷们围绕在中间的林希,握着一把脱色的廉价吉他,弹着她从未听过的音乐。
很好听,很好听。
酒足饭后,娱乐也过。
林希一一告别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