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林刚付完了医药费,卡里那串余额让他仿佛林希这个发小数年不见,变得陌生了似的。
生在小城市,家庭毫无任何背景关系,且只是劳动务工,一年到头能见几个钱?存折能时常有个万儿八千瞧着那串每年递增一点儿的数字,都能乐呵半天。
只是当一串一辈子都不敢想象到的数字呈现在眼前,老九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回到病房,杂乱的纷吵声,怒骂声,不绝于耳。老九冷眼属望地面上那些正在‘捡钱’的亲戚邻居,老九莫名觉得有些悲怜,可也觉得有些解气。
他林刚家同样是林家屯搬迁出来的,这些人当初拆迁时趾高气昂狮子大开口的狰狞表情历历在目。
为了能多些钱,违建,私建,无所不用其极。
道理?
他们不需要道理。
在这些人眼里,钱便是道理。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人龌龊手段的确成功了,普遍只有补偿一套房的常人,他们愣是弄来了两套。
林卫国一家以及老九林刚等一些安分守己的老实人自然就被标签上了‘傻子’的称号。
然而,上天总是会眷顾傻子,傻逼不行。
这些被套上‘傻子’称谓的搬迁房,普遍空间以及楼层和采光,比他们好太多了。即便那些‘聪明人’得了两套,但空间实用度,甚至比不上‘傻子’的一套。
于是,傻子就变成了聪明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的确是很可笑。
而林希在小时便被林卫国带回家收养,当时陈淑芬被村里人暗地里辱骂生不出蛋的女人还少?
为此,林卫国一家子蒙上了一层阴霾。
但是,这个被村人嘲笑的家庭却在林希来了不到两年,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茅屋换砖房,单车换摩托,日子一点点的蒸蒸日上。
中学时,就能在市长家里来去自如,与一些市里有身份地位的人坐一起阔论高谈。
当林希成为林家屯唯一一个考上了大学,并以南省高考状元身份进入清华时,得到的并不是祝福,而是眼红病,和暗地里的诅咒。
后来,林希为了一个女人,最终引火自焚,一个天之骄子,沦为了满足别人欲望饭票工具人。
林希这些年的经历在老九林刚看来,仿佛就像是一个传奇。
可是啊,黝黑青年老九始终想不通,这么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为什么会陷入了那个女人的手里?
还如此甘心情愿。
后来,那个蜕变惊艳的女人时常出现在综艺节目,以及音乐,以及电视电影,老九开始有些明白了。
大概也是只有这么一个女人,才能配得起这么聪明绝顶的发小吧。只是,好似以前的过往云烟都在昨日乍现,但又好像过了很久。
黝黑青年老九笑道:“希哥儿,安顿好二老后,你呢,什么时候回魔都?”
林希接了老九递过来一根大前门,啪嗒一声,点燃,入肺,还是那个味道,兜兜转转十多个小时的路程,魔都很大,可终是少了些家乡的味道。
望着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眼里少了些幼时的机灵,从而更多的是令人看不透深邃之色的发小,老九眺望远端,笑道:“还在想她吗?”
林希眼里出现了一张好像贯彻了前世今生皆一模一样的脸,就笑:“想啊,只是,想的不是这个她。”
一朵生长得一样的花,再美,终究不是同一朵花。
老九饶了饶头,听得有些绕耳,可刨根问底就不是他老九了。
老九自问不是个聪明人,自幼跟在林希后面犹如跟屁虫,但这个聪明人各种奇思妙想让他老九细细琢磨至今,都觉得是那样的惊艳。
七年了,这个从少年变成青年的男人,当初天方夜谭的许多话都逐渐变成了真实。
后面还有许多,许多。
老九吸了一口烟,咧嘴一笑,期望有生之年能看到如林希曾经描绘过未来互联网科技世界。
对此,老九从来深信不疑。
当初林希背起行囊离家,那锈迹斑斑的铁轨下,他清晰的记得当时的一幕。
那时林希看向远方说:“老九,当我重新踏足这片土地的时候,就代表着,我会放下以前所有。这个时间无期限,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十年,也许很久……”
老九笑道:“希哥儿,欢迎回家。”
林希先是错愕,也笑了起来:“是啊,该回家了。”
想着想着,林希又笑道:“我姓林,一生都会姓林,也只有姓林。‘希’字是养父母给的,养育了我这么久,我又怎会舍得让他们从‘希望’变成‘失望’呢。”
老九林刚这次笑得极其开怀,那张黝黑的脸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多了许多光泽。
陈姨和林叔定然不会失望。
老九看着里面那些嘴脸,脑海里出现一个画面,当一个青年男子从一颗微星,最终成为浩瀚星辰,照耀了整个世界时,今天这些人肠子会不会悔青?
呵呵,一想,就很有趣。
大概想来,这个时间应当不会太久吧。